梅娘
在青苔密布绿意深深的院落里,我神不守舍茫然四顾。时间的指针指向1971年.春天的气息处处弥漫,苏醒的花草树木蓬蓬勃勃地吟唱着生长的歌谣,那些花儿饱满,鲜润,蓬勃,旺盛得如同一张静物写生的油画。缤纷摇曳,暗香浮动。我迷离恍惚。
3
那名叫梅娘的陌生女人正在晾晒衣服,她身材婉顺,眼睛沉静而有内容,一种沧桑和风尘的味道,一种含蓄与模糊的美质。衣服潮湿的水汽清凉地扩散到空中。一些细小的水珠自她手尖滑落。 阳光静静的,春风已开始拂拂地吹,她头上的红头巾便一飘一飘地动。那头巾深深地吸引我,我专注地看着。
她一回首,看见我,露出细如珠贝的牙齿。
“囡囡,莫哭,你妈妈马上来接你。”
我突然嚎啕大哭。
门口踅进一个臃肿不堪神密兮兮的女人,她夸张地对我指指点点: “已经三岁了,咋还不会讲话?会不会?”她缄默其口,作哑巴状。
梅娘幽幽地望着我,充满爱怜的语气:“你看这眼珠又黑又深,好亮哟 。”
我置若惘闻。她们谈论的是三岁女孩的语言问题。我漠然地看着她们,脸上一定有某种浮游的表情。语言蛰伏在舌头底下做着深远悠长的梦。许多年后,语言显示出它透明的光泽。唐诗宋词,我沉浸在冷俊清幽的语词密林里不能自拔,或环佩叮噹,或玲珑剔透,有着音乐般的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