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失前蹄

 当那匹马倒地的瞬间，马奎清楚的看到，马的眼神里满是忧伤和无奈。地太滑了！

这是在小镇的街面上，这个小镇因驻扎着一个规模较大的军马场而得名军马镇。军马场拉送的物资远的用汽车，近的都是用马车。此时这辆马车拉着一车钢材行进在小镇的街道上，冬天，路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马走在上面胆战心惊。可最后马失前蹄还是滑倒在了路上。马挣扎着试图站起来，但没有成功。这时围过来一些人，指指划划的在那里议论。马奎看到人群中有军马场军需处的老王——一个平时特别爱议论别人议论事的人，此时老王说，我早就说过，这匹马是个“假大棒”（东北农村术语，指外表剽悍而无驾车能力的马），你就是不信，怎么样？关键时刻不行了吧？老王是对着赶车老板老郑说的。老郑说，其实这马挺透喽（东北话指利索）的，平时干活都是它扛重载，今儿个是路滑。老王说，按你说这马这么透喽怎么就这点载起不来啊？老郑的脸红了，想说什么，没说出来。马奎看不过了，就过来说，这马是匹好马，因为路滑一时马失前蹄才倒的，它起不来是因为路滑使不上劲，咱们大伙帮一下它就起来了。老王眯起眼睛看了一下，见是马奎，就笑了，不无嘲弄的说，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放出来的？一句话，把马奎造了个烧鸡大窝脖，他退到后面不敢吱声了。

马奎是小镇当地人，原来在军马场干过临时工，负责装运草料。后来因为偷盗场里的军刺到外面卖被判了刑，刚刚释放出来。老王的话象一根根钢刺般扎在了他的心上。那时马奎年龄小，也是一念之差才犯下了罪行。

老郑向围观的人拱了拱手说，各位父老乡亲，请大家帮个忙，抬一下，马就起来了。周围的人往前凑了凑，七嘴八舌的给老郑出主意，有的说应当抬马腿，有的说应当卸钢材，也有的说应当抬车辕子，可说归说却是没有人动手。老王说这马就该杀了卖马肉！马奎的心隐隐的一阵痛，他走上去帮着抬车辕子。老郑挥动鞭子在空中打了个脆响，然后也开始抬车。那马在人的作用下也格外努力。旁边的人嘁嘁喳喳的议论：对，就是这小子！听说在监狱里呆了好几年。年纪轻轻的，不走正道。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帮着抬车，你别信，不定又有啥花花道道。听了这话，马奎象被人猛的抽了一鞭子，手臂上的力量减弱了三分，车没有抬起来。老郑自言自语地说，卸钢材吧，看来这马真的不行了。马奎的心灼痛无比，他说，叔，再来一次吧，我看这马能行，只要咱们的劲使到一处准能站起来。旁边的人还在议论：瞧这马小骨头棒吧，一看就不是拉载的料。那是，好马也不会拉这么点载就倒地啊！这时，老郑的领导经过这里，看到这情景，不高兴地说，早上我让你套匹好马拉车，你看看，耽误了多少事。老郑不做声，和马奎一起抬车，他们一边抬一边吆喝马，那马也使足了力气。马奎的两腿颤栗，但依然用足力气，那马一抬脖子，终于站了起来。马奎近前来，搂着马脖子，在马的耳边轻声说，好样的！马骄傲的抖了抖鬃毛。这时，马奎的耳畔听到老郑的领导说，赶紧把这车钢材拉过去，下一车换匹马，回头把这匹马杀掉吃肉吧。马奎的周身打了一个冷战，一颗心悠悠的下沉，眼前的人影渐渐的有些模糊了……

                                    （在线责编　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