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恩杰：窗外有风走过

风在，人在，诗就在

——简评白恩杰的诗 

文 / 马启代

印象中在某次诗会上见过白恩杰，但我开会很少投入精力去认人，属于叶延滨先生所说的“脸盲症”患者，所以与开会见过的人不打招呼实在不是恃才傲物——自认才疏学浅，哪来傲物资本？好在白恩杰要把自己的诗集交付“长河文丛”出版并嘱我写点文字都是在电话里微信里沟通。凭第六感觉，白恩杰是位性情汉子，取笔名为白洁，让人想到精神品格的干净和纯粹，他热心于诗歌活动和刊物编辑，但与那些打着文学幌子到处招摇过市或投机取巧的掮客或骗子不同，从毕福堂兄的文字中知晓，白恩杰几十年来一直狂热地爱着缪斯，可以肯定，他对诗是发自生命里真爱。

左起：白恩杰、马慧聪、三色堇、燎原、马启代、西玛

 有真爱，便有真情，真情是做人的重要条件，是做诗人的第一要素。甭说诗歌来自“抒情言志”，现代诗学界中也有人笃信诗学即为“情学”者。整部古典诗歌史，“怨、恨、送、别、忆、赠、吟、怀、寄”等字眼哪一个与情无关？新诗以来，无论何种流派和主张，或隐或现都离不开“人心”，诗中从无无情物啊。白恩杰一路写来，爱情、亲情、友情都饱蘸在他的笔端，他不但写了大量的诸如《冬天的雪》《等你》《看你远行》《时间》《等盛开的梨花》《风筝》《父亲，这个中秋》等相思相亲之情，他还把自己的爱延伸到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名胜古刹，焊工、短工、农民工等各色人等，甚至升华为一种脉脉的情愫，成为关怀万物、体恤民生的悲悯情感，写出了如《光》这种从人性角度看待世界的佳作。多年来，他身心钟情于诗，勤奋笔耕，情溢四海，苦乐如饴，还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诗观，虽把写诗看成一种慢性自杀，可他还是感觉有一种幸福与寄托，他的诗正如他的夫子自道，没有过多的豪言壮语，不说空话，他认定，只要自己爱诗歌，爱生活，爱着生命里最真的畅想就行，就会一直写下去，写到死。试想，有如此决绝和悲壮的感悟，你怎能怀疑白恩杰的文字掺杂虚情假意？故他的诗歌可以看做真爱真情真文字。

当然，有爱有真情未必成为诗人，诗人还要有诗化呈现的天赋和训练。天才诗人是一类，少之又少，把内心诗意的感受进行捕捉、表达，需要禀赋个性，也需要经验技艺，如炼字炼句炼意赋比兴风雅颂等基本常识都需要掌握。读白恩杰的诗，感到他内心诗意比较饱满，几乎到了遇山遇水皆心动的地步，他的诗歌几乎成了他生命履历的记录。他似乎每到一个地方接着就能写出诗来，这种诗句往往具有较强的即兴色彩，需要诗人有丰厚的情感和经验储备。因此他的文字似乎没有大开大合的纵深开掘，朴白中娓娓抒情，像一个朋友在耳旁给你讲解他的心事。正是他善于把心事转化为诗意的语言，读来才令人毫不费力。这倒不是说白恩杰的语言清浅，而是这种表达也许很符合他的个性。他爱用比喻，特别是明喻多，这就需要相当的功力才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当然暗喻和借喻也不少。他诗中有些比喻是新颖的，其实读者无需按修辞去分析这些，若那样读就失去了欣赏一首诗、与诗人心灵对话的趣味。如他在《通往黄崖洞的路》中把山里比喻成“大山甩出的一根辫子”，把两边的山峰看做“一对

拍不响的巴掌”都很有意味，而同样写山路，他在《太行山里的小庙》中又说“小路弯弯，像没有拉开的绳索”，这说明白恩杰汲取古典和现代技法都很多，写“月亮”，可以“被老城捧着”，也可以写成“从老城的额头滚过”，特别是写“风”的句子最为精彩，记得阿多尼斯关于“风”的诗句杨炼曾做过专门分析，我也有一首长诗叫《风》，但看到白恩杰有100多处写到风的句子还是读来饶有情趣。他的诗集名字就取自一首诗《窗外，有风走过》，限于篇幅，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有了以上这些，特别是他还有一些自己的发现，已经相当不错。诗要表达开阔的境界，更要有幽微精细的把握，在这一点上，白恩杰的有些体味是比较到位的。我不太了解他的生存状况和生存环境，但我感觉他是个外形魁梧内心柔弱的人，他笔下写了那么多自然风物，那么多职业人物，不可能全是他亲身经历和体验过的，但他能够体味到人们情感中一些细微的心理变化，这一点在爱情诗和亲情诗中体现的尤为突出。其实我很不希望按诗歌题材去看待诗人，但也不否定诗人都有各自的优长，成功和成就都来自对自己特长的发挥，我无数次讲过这一点，尽管我写诗接近三十年之后才发现和明白这个道理。白恩杰的诗歌在精神境界特别在深度思考上还有加强的空间，诗人的艺术孤独感惆怅感是非常珍贵的，不要轻易去释放，好诗是活出来的，更是熬出来的，更不要轻易去美化什么，有的没必要写，有的不值得写。还要说的是，诗人在惜墨如金这一点上是共同的，我的长句子以及倡导的繁复美首先苛刻于对诗的锤炼。另外，在构思和结构上要注意，如《风》《躲雨》等几首不错的诗，明显的尾大，有画蛇添足的嫌疑。诗要讲究致命一击的震撼力。我认为汉语诗人都需倍加努力！

写完这篇小文，白恩杰作为诗人的形象在我心里是逐渐清晰起来了，但伊斯兰后裔的大汉形象还是一个大致的轮廓。不过我相信，风在，人在，诗就在，因为，窗外的风来来往往是不停息的……

匆匆草就，略表祝福！

　（马启代，诗人，诗评家，“为良心写作”的倡导者，“长河文丛”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