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德:幽默逃犯

作者: 刘新德 来源: 原创 时间: 2019-06-03 10:06 阅读:

  下午五点,我用标志性的三条腿走路准时走出了家门。
  我的右腿,乃至半边身子都是摆样子的,基本没用。我的左腿,我的左半身,是支撑我身体的主轴;第三条腿就是拐杖,对我的重要性不言自喻。
  就因为有了标志性的三条腿,我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人人知道村子里有个三条腿走路的人,年轻轻的就成了一小时三百五十米的废人;而且,我还成了身体健康的反面教材,让我羞于见人。
  名人自有名人的烦恼,我一直自嘲:你就是一个囚犯,珍惜你短暂放风的自由吧!没了放风的机会,意味着我的死期将至。
  那个红遍天下的女诗人,也一定比我现在走得美妙,所以我羡慕她的摇摇晃晃。在我的小北屋里,有一块残缺的镜子,是别人打坏了不要的穿衣镜,被妻子当做宝贝拿回家。有一次我无意间发现镜子里有一个丑陋的家伙前仰后合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像要跌倒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这是谁呀?真是个可恶的家伙!
  然后,我沮丧这就是当年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暗自得意认为自己有点风流倜傥的我!时过境迁,物是人不变,我却不是我了,我恨透了镜子!这是我数年来第一次照镜子,于是发誓再也不照穿衣镜了。
  应该能明白了,其实不愿看到自己样子的我更怕见人。幸好现在是大忙季节,大家都忙着下地,也就无暇顾及仿佛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的看我。虽然秋老虎的余威依然猛烈,但现在大街上就像来了参观的大人物被净街了,很难看到人影,这正合我意。
  跨过小巷就是大街,期间隔了两座房子,大约三十米的距离。这个时候,就算十年九不收偶尔匆匆路过出现的一个影子,也是风驰电掣的摩托车电动车瞬间消失,谁有闲心往巷子里东张西望?
  真的没有看见一个人,其实每一次出来都很少见人,因为我在出门的时候早就算计了时间,尽量躲开所有人和毒辣的太阳。有人曾经为我出行做了算计,我走路的速度是1米差不多十秒钟;这个人比我还有闲心,算计的基本没有误差,实在佩服之至。
  巷子是东西方向,走出巷子是南北大街,我照例要停留几秒钟,就是想侦查一番,看看大街情况再说。我的下一步目标是往南走,因为往北十五六米是东西大街,对我说是个障碍,不便隐藏自己的行踪。
  首先往北看了一眼,北边一百米开外就是圩子墙,有门但不通车,安全!然后往南,却发现有点大事不妙:远远看见二百米不到的大街上,正好分辨出一个短发女人走来,似乎要和我接头。
  照理我应该慌慌张张往后退,趁这个女人没有走近;这样,女人就不一定会认出我,和我说三道四。但随后,在脑子里影像过滤一遍,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个陌生人,自己根本不认识。
  我松了一口气,不认识就可以无视,这是我的放风原则。虽然我在放风的时候一般不抬头,但既然这个人不在我的防范之列,就是看几眼也无妨。

  已经能够看清楚,来者的确是个女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女人。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很快就明白了:服装店里的旧模特!而且女人衣着打扮不是一般的陈旧,简直是极为罕见的过时,这分明是六十年代就极为罕见的淘汰衣料!
  也就是说,她的衣服至少落后了六十多年,算是老古董了,甚至连布料名称也是老古董:老粗布。
  我有点疑惑这个女人是不是要招人耳目才故意穿成这样,就像某电视选秀节目的另类模特穿上了特奇葩的垃圾制作的服装。女人的衣服,是地地道道的手纺车纺织的老粗布做成的,而我刚记事的时候纺车就只挂在了黑白电影里,偶尔见到一辆实物也是厚厚的尘土。
  老粗布用的是旧时才有的洋蓝煮染,所以变成了蓝色,但已经很浅了,也丝毫没有出彩的地方,却又这么刺眼:物以稀为贵?疙疙瘩瘩的老粗布真的比袁大头都稀罕!能把这样的服装留到现在,简直可以进博物馆了!
  这个女人面目清秀,我不能判断到底多大年龄——现在的女人,上下相差十多岁看上去差别不大;我觉得应该在四十五到六十之间,差距拉得大点比较合适。有趣的是,女人大包小包围在身上一圈,两个肩膀上前搭后背,左手端茶缸,右手提个包,让我忽然就想起了逃反这个土特产
  年轻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逃反的意思了,标准的土话,也就是方言,大体意思就是逃荒要饭保小命而已,比一般的逃荒要饭高了一级,有危险性。其实这都是父辈小时候用过的词语,现在早就淘汰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已经生疏了的古董般的词语。
  我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十年了,穿在身上不算难看,尚且觉得羞于见人,于是就暗暗佩服女人的胆量:这也能穿出门。
  女人不嫌累,身上的累赘大概也是十年前的东西,比如手里的包,是二十年左右风靡一时走亲戚特时髦的两根系的人造革提包(或挎包,那时候就这样叫),系子肯定是换过的,颜色和包不搭配,可能换了不止一次;包上有两个核桃大的犬牙呲互的疤痕,应该家里老鼠多给咬得,这种情况农村常见,不过已经找鞋匠补好了,那年月肯定不算难看。
  然后再看女人的行李,是用鱼鳞袋铰开的鱼鳞布,我已经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虽然陈旧,但绝对干净。女人虽然风尘仆仆,却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所以绝对不会让人生厌。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你是公安局的么?女人忽然开口说话了,带着不甚明了的态度。她开玩笑般的微笑着,又像天生的诙谐幽默,再加天生一对似明似暗的酒窝,让人看着觉得自然舒服。稍顷,我又觉得不对,女人是不是生气了?不然会质问的口气?
  幽默女人是我一开始在心里叫的,某些人天生一副幽默象,比如冯巩,这女人;女人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大约十多米,也或许不到十米。天啊,我竟然呆呆的看了女人这么长时间的距离,女人能不生气?!女人也许对我起了疑心,认为我是坏人吧?
  我苦笑,说:对不起,你是我一个月之内除了家人见到的第二个人,但我不是坏人,我只是随便看看。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但我知道家人疲于奔命,除了陪我入睡吃饭,见面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陪伴我的就只有网友送我的手机,没人陪我聊天。
  那么,我是坏人么?随便看看是什么意思?女人竟然穷追不舍,眼睛里分明透露着警惕但又幽默的光芒(这女人,天生就是一张诙谐脸)。我只能继续苦笑,说:你误会了,你没看见我是三根腿走路?除了喘气,我是人畜无害。
  说话的时候女人就已经到了面前;女人站住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把我打量一番,然后才说:我知道了,你不是公安局的便衣。说着竟然伸出手,十分热情的样子:你也不是村干部,我们都是老百姓,我们也算同志了。
  这个女人真有趣,竟然和我论起了同志。同志这个词,是我一二十岁时听的最多最火热流行的词语,叫同志我接受;可惜这个词大都被现在的先生女士代替,就算一脚踢出百十个买青菜的买卖鬼子,也都被老板所代替。再时髦点的称呼,就叫土豪帅哥美女等等等等。同志,竟然成了奄奄一息的稀罕物种,令人扼腕叹息。
  看来,这个女人不只是衣服过时,连语言也落后几十年。
  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所以只能尴尬的笑。女人早已把茶缸提包放在地上,腾出双手来拉住我的手,却不知道我的右手根本没有知觉。灵机一动,我有了话说:不好意思,这样不太方便,您稍等。
  站在路边墙跟,把拐杖也倚在墙上,我伸出能伸缩自如的左手说:我只能动一只手,右手是摆设。
  女人愣了一下,很快又就热情如初:理解理解,理解万岁,我们是同志嘛!
  其实我也有目的的,因为我已经站了一会了,而长久站立对我这样的人不是正确的做法,站久了比动起来累多了。不过,有一面墙作为靠山,情况就好多了。
  女人没有和我马上分手的意思,还在抓住我的手,似乎在表示亲切;如今的我,不要说一个成年人,就是几岁的孩子伸出一根手指头猛戳,也能让我跌倒爬不起来,所以我不能不自量力,为挣脱女人而肉搏。
  我还是叫你大嫂吧?于是我也努力做出亲热的样子,尽管胆战心惊忐忑不安。
  现在的人见面,似乎都会虚伪的套近乎,见了人就能自来熟,天下男人都叫帅哥,暧昧点的叫哥哥,年纪大了最不济也是大叔,没有其他。而女人呢?不管是猪八戒还是林黛玉,美女是最普遍的称呼,年纪大的叫阿姨,年轻点的或者叫姐姐妹妹,亲热的就像多年不见的亲姐(弟)妹,让人喊的肉麻。我算是服装店里的旧模特,思想不赶趟,早就被甩在墙旮旯,所以觉得还是大嫂比较顺口。
  叫同志吧,我喜欢,我们是同志,不是么?女人突然满脸的严肃,郑重其事的纠正我,尽管她的严肃根本严肃不起来:同志是个庄严的称呼,我轻易不把同志给别人!
  这个看一眼就想让人从心里笑的女人,现在的同志难道比朋友兄弟更知己?我这样想,并没有说出来,不料女人好像钻进肚子里的蛔虫,说:同志,物以稀为贵,现在的人除了朋友就是网友,很烂,同志这俩字都不会叫,同志难道不值钱么?
  这样胡吹海谈倒也有趣,比一个人坐监狱愉快多多。但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她的服装和行囊让我好奇。听她的口音,绝对不是远方的游人,反而可以肯定的说,她就是我的同乡,一口纯正的鲁中口音,不是打小在这里长起来的人根本不可能说的这样溜。
  能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吗?我百分之百的真诚问她;那女人忽然又紧张了,眼睛暴露了这个女人的内心。女人迅速的转头巡视一遍,才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这么大声?这样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我不能告诉你我是哪里的,但作为同志,我能够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一个逃犯,有人正在追捕我,我需要寻求帮助!
  我愕然了,这个俊秀的女人竟然是个逃犯!逃犯也罢了,干嘛说出来吓唬我呀?稍停,我只能对死死看着我的女人说:同志,你不会是找我吧?我这样子能帮什么忙呀?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错了。
  是!其实,女人的眼睛早已说出了答案;我真心想推脱,这太可怕了,你就不怕我去告密啊!都说贼胆大,你胆子也太大了,我真心服你。
  任务很简单!女人坚决地说:你要对你的同志负责,而且我相信你会负起这个责任!这个女人,成心要把我拉下水啊!
  我在紧张的思索,想办法离开这个女人:我不能喊别人救命,我的速度决定了只要求救,有可能走不出一米之内就会呜呼哀哉。再说,我就算有心让这个女人绳之以法,也要首先保住我这条小命。
  现在,我需要敷衍这个女人,确切的说是这个逃犯。我只是轻了一声,不再说话,仿佛在专心致志听候发落:女人并没有说出中心目的,她可以把我当傻瓜,我自己却明白,自己虽然行动困难,但和傻并没有多大关系。
  帮我送信!女人很快就说了出来,并且仔细的打开包裹,一层又一层的旧衣服,叠的板板正正;女人终于翻开了最中心一层,我看见里面有一个信封:难道这就是她让我送的信?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用的竟然是二十年前的老规格杂牌信封,现在早已用标准信封了。
  看到这个信封,霎时间我忽然想起了可能会用旧信封的轮子功;因为,我再也想不出这文质彬彬的女人能犯别的事。怪不得她一口一个同志招呼我,这是不是轮子功的接头暗信?我想的特别多,甚至想到了同性恋,这同性恋之间也喜欢称呼同志。转而一想,我就否定了:我们是异性相交,哪来的同志?!
  我知道你是一个潜伏很久的同志,交给你我放心。不要紧张,革命的烈火已经熊熊燃烧,只不过你也许看不到,但晚上你肯定能够看到!女人越发幽默地说:告诉你吧,就因为我点燃的火种被发现了,所以才被追捕。但我不怕,革命的烈火是扑不灭的,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女人似乎异常坚定,我却觉得越来越紧张,拿着信要捏出水来:我娘哎,越说越玄乎了,莫非要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正确的判断,这个人有病吧?她说的话放在某一个时段或许是大义凛然,都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大地了,如果不觉得她有病,我就真的病了:精神失常!
  看到我错愕的样子,女人微笑,似乎不屑一顾,随后颇为认真地说:你一定以为我是个疯子,你就仔细看看,看看我的眼睛,疯子有这样的眼睛吗?我只不过喜欢这样说话,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
  女人的眼睛就像纯净水一样纯净,我已经知天命之年,能够从一个人的眼睛看出一个人的本质;虚伪的人可以把自己伪装起来,但眼睛无法伪装,眼睛会让一个人的本质暴露无遗。
  我迅速改变了对这个女人的不正确判断,也许这个女人只不过思想偏激,所以说话做事未免异于常人;但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纯净无邪,目光专注,绝无精神病人的迷离散光!
  说真的,其实我不是有点迷惑,而是大大的迷惑了!
  你这样,让我慌恐。我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千不该万不该就说出来呀?我的年龄不至于说出这样幼稚的话,我瞬间变傻了!
  吓着你了?女人应该看透了我的内心,于是就叹口气,说:让你惶恐不安,是我的错。我以为你已经到了处事不惊的年龄,却没有想到还是吓到你了。
  我渐渐由恐慌变迷糊:女人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而女人,却用手指着我,我顺着手指往下看:我的腿竟然在哆嗦,怪不得女人这样说!
  可我知道,这不纯粹是因为女人说话耸人听闻的原因,而是我的右腿,只要站的时间长了就会出现的自然反应。
  我不想再和这个同志继续胡扯八扯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逃犯;而想起逃犯,我总会想到穷凶极恶之类的词语,就算女人伪装的多么善良多么无辜。
  不好意思,我累了,需要活动一下。我说的是实话,但更重要的是我想马上离开,远离是非之地。
  你想走么?女人很明白,郑重其事地说:不!你要听完我的话,免得会有什么意外。
  我能有什么意外?只要远离毒品,远离逃犯,我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事!我认怂了,现在的我不如几岁的孩子茁壮,更不如你的一只手,你就开恩,让我走吧,你的事我不说就是了!
  但女人已经岔开胳膊拦住了我,极其严肃:你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我是纵火犯!一夜之间,我把四亩地的玉米秸一把火烧了,他们就派人抓我,说我点的是滚滚狼烟,这不是说我是奸细吗?我问你,你们家烧没烧玉米秸?我是不是你的同志?
  女人说的条理清楚,应该没问题,只不过说话用词不合时宜,或者是太落后,太不赶时髦,所以我才疑惑,但她说的却都是真话。
  最近三年,环境治理特别严肃,包括淋不灭的工厂烟囱,季节性的秸秆焚烧等。第一年大喇叭就吆喝不能烧玉米秸了,但还是有很多人都把自己的玉米秸点了:省事啊!不然真不知道玉米秸该往哪里放。
  去年秋天,就有了戴着红袖章的巡逻队,专门治理玉米秸焚烧之风,抓住了罚款。今年更是实打实,镇上制定规定,抓住了就罚款三千元,最终的目的就是杀鸡给猴看,这样有几人敢兴风作浪?所以今年我家就没敢烧,堆在地里让玉米秸慢慢腐烂,自取灭亡。
  我大致明白了,女人原来是因为点了玉米秸才逃出来的,心里憋屈,才开玩笑的吐一下怨气。我彻底轻松了,但又说不上来的郁闷,郁结于心:这玉米秸,放又没处放,烧又不能烧,真够闹腾的!
  正要想说点什么,忽然看见一辆电动车无声的从东西大街窜出来;电动车原来是往南走,所以眨眼就靠近我们。想不到,后面又接连窜出两辆电动车,最后一辆是电动三轮,也往南冲过来。
  后面这两辆,有点怪异:个个挂着彩旗,就像广告公司在做广告!稍加用心,我就明白了,彩旗是找人的标志!
  我不由得对着女人看过去,看到女人很是惊诧,似乎要逃跑的样子。但女人刚抓起放在地下的行囊,三辆电动车已经把我们团团包围。
  放我走!女人惊呼。四个三五十岁的男人已经虎视眈眈(三轮电动车上是两个人),把女人夹在中间,女人已经插翅难逃。
  这是她们的村干部吗?是家人的话,女人怎么会害怕?  嫂子,回家吧,哥哥被抓起来了,你能放心?同样风尘仆仆的一个男人说:哥哥盼着你回去把他赎回来呢。女人就突然尖叫,说: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我知道你哥哥一定坚强不屈,不像你们这些叛徒!困难吓不倒英雄好汉,同志们,努力啊!
  这几个人,明明是她的家人,怎么成了叛徒?但我无法阻拦几个人的动作。
  女人就像英勇就义的女英雄,被男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硬推上了三轮电动车。我目瞪口呆,直到他们开始发车,才想起来可以问一下:你们要走吗?
  虽然说了几个字,但包含着太多含义,我不希望他们回答是的就走了。看样子这伙人应该是从北边的,因为他们已经掉头,后排变前排,说着说着前面三轮车已经驶过东西大街,并未拐弯。
  最后一辆,就是来抓捕的第一人,已经跨上电动车,这时候楞了一下,旋即一脸无奈的笑,说:唉,竟然没有和你告别,真是昏了头。谢谢了,不是你和她说话拖住她,她怎么会停下来让我们容易找到?她的脑子受了点刺激,有点毛病,家里人找她找疯了。
  我明白,这样回答就是说女人真得出了状况,神经肯定不正常!
  但说实话,这几个人动作有点粗暴,让我不放心;我说:你们应该留下姓名,特别应该留下你们的证明。不然,要是别人再来找,我拿什么当做凭证?
  毕竟,这是在自己家门前,就算有点紧张,也到不了哪里。那人又是无奈的笑,说:我们是一个镇的,你也许听说了,镇政府大院堆满了玉米秸,那就是我大哥作的……
  有人拉着玉米秸进镇政府,我听说了,但当时并没有听到耳朵里。我点点头,那人又说:大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嫂子就一把火点了玉米秸,连同周围地邻也遭殃。镇上规定你知道,所以就罚他们三千块钱;这规定也不是单独给大哥家定的呀,你能奈何?她倒好,竟然把所有的钱藏起来,她一个人跑出来了。
  这意思,不就是不想交罚款?理解理解,理解万岁。这三千块钱就是接近四千斤玉米啊,知道被罚何如当初荒着地出去打工?唉,这家人,也真够倒霉!
  也怪我哥,见嫂子跑了,又心疼嫂子,火起来就开着农用三轮,把点燃了玉米叶的秸秆堆得山高,送到了镇政府,二话不说就卸下来,把镇政府弄得尴尬至极。那里还没弄明白,大哥又送去一车,撒了镇政府一院子,大叫着说玉米秸没处放,让镇长给处理了。镇上的人当然不让我哥走,说这不是捣乱吗?影响太大了,于是让我哥拉走,然后等候处理。我哥也太犟了,坚决不拉回去,所以就一直没回来。我们没法子呀,解铃还得系铃人,没有嫂子真得不好解决了。
  言下之意,嫂子惹的祸还要让神经不正常的嫂子去解决。这家人真够倒霉,我只能这样叹息。原来玉米秸烧水做饭是好东西,现在都烧汽烧电了,谁还烧玉米秸?玉米秸放在地里占地不说还是隐患,放在家里更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怎么处理玉米秸?难办!
  猛然想起女人交给我的信还攥在手中,于是对匆忙发车的他说:哥们,这还有她的一封信呢。那哥们连头也不回:我早看见了,她发出去这样的信多了去了,什么都没写,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大概是报平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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