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高峰:散文两篇

作者: 晏高峰 来源: 时间: 2019-07-26 10:19 阅读:

  

秦始皇陵击鼓坪

 

  秦王赢政当年一登基,国家便忙活开了两件大事:一是征伐诸侯各国,蚕吞天下。二是选建皇帝陵位墓址,延脉万代。

  也可以这样说:头件事是为诞生空前统一的大秦帝国而忙活的阳世间杀伐征战,后件事是为炫赫由寡王越升成为始皇帝的九五独尊,于阴世界里的不二存在。

  从一定意义上讲,最后给一统天下的始皇帝建好陵寝,是于帝国有着重大深远意义的事情。

  秦陵选址于临潼骊山脚下,南面是由东向西逶迤三十余里的骊山峰峦,呈莲花半包状地把偌大陵址环佑于中央。北面是由西向东蜿蜒欢淌的渭河,如玉带一般拱依着若莲蓬样的陵包。这儿,正是一个山如篱屏,水如玉带,山环水绕的绝佳寝址,天设地造了一处藏风聚气、龙盘虎踞的帝王陵好风水。

  秦陵博物院的考古专家们研究探查表明,当年建好的秦始皇陵,占地56.25平方公里,陵体约高120米。二千多年的风云变幻中,历经无数风雨劫难的大陵,目前高为80米。但就是这个高度,也是迄今为止人类陵墓封土存录里最高最大的。当年为建陵,征于全国的七十万民伕刑徒,在这个人类空前绝后的大陵园工地上干了三十余年,就这样,无数的能工巧匠、无尽的珍奇宝藏、无穷的悬念迷案,成就了始皇陵在历史中的永久雄势和神秘。

  秦陵正对了南面的骊山中心峰岭处,有一道山梁,山梁西边的沟壑名叫大水沟,东边的沟壑名叫芋沟。

  千百年来,当地的人们把这道梁唤作击鼓坪。传说是当年修建秦始皇陵时,在梁上坪地放置了大鼓,看时辰擂鼓号令整个工地开工收工吃饭休息的。

  前几年,我从世代居住在这山脚下的陈兄那儿听到这个说法,感到很奇特,又觉得与乡村野俚杜撰无异,不是很在意。

  直到听陈兄说,2014年考古队在山上考古挖掘了一个月,所雇民工的摩托车也在他家门口空地放了一个月,我这才觉得此说不虚了。于是,便有了实地探秘的想法。

  春意正浓的一个早晨,我驱车直奔陈家。闻听了我的来意,年近六旬的老陈二话没说,喝了口水就给我带路了。

  他的宅院背南面北,紧依山根,山根连接的,便是那道被唤作击鼓坪的山梁。由前坡直接向上走,路近却陡峭异常。山坡上长了柏林,嫁接了枣树,杂生了阔叶杨、刺槐、野杏野桃。曲折羊肠小道的旁边坡地上,随处可见去年干枯了的野草叶子还在风中抖瑟,今年新生的野草已如绿箭迸发了,而那三三两两长成老葱样子的野蒜苗却更青绿诱人。在四月暖暖阳的照耀下,在拌扯人的酸枣刺、闷子蔓的阻碍里,我们几乎是斩荆而上了。不一会儿,便气喘汗流了。

  不知拐了多少弯,攀了多少枝。由一处数丈高的陡坡竟直而上。突然间,脚便踩到了平地上!这时,跟在我后面的老陈说了声:这儿就是击鼓坪。

  这是一处位于山梁北部的曲尸形坪地,两边沟壑深不可测,沟里也住了人家,飘带般的道路由绿坡青林连了沟底坡岭、山里山外。坪地面积约近两亩,南面高接了三个山头,北面续连了一个馒头样的小山包。登上小山包北眺,俯瞰中,便见了火柴盒大小却密林郁葱的秦始皇陵。自然,陵园四周围的村庄单位、房屋草木,也都历历在目了。

  在草莽繁盛的坪地上,我们发现了席大一片新近掘过的土,上面凌乱堆了些残缺瓦砾。看的出来,这瓦片都是挖了一尺多深才找到的。再仔细观察,这近两亩的坪地上,竟然没有长一棵树!甚至,野酸枣和一些荆榛也格外低矮。难道,是由于这儿过去是秦时的建筑毁坏后,瓦砖杂埋地下,导致土不蓄水树木无法生存吗?

  那么,在三四十年的漫长建陵工程中,当初这击鼓坪上都存在了些什么?这些存在又发挥了些什么作用?这一切的存在,又是如何神秘消失的?埋于土中的残瓦破砖,在重见天日后,能告诉我们二千多年前的那段震撼史空的古事吗?

  这些,还要由考古学家们通过挖掘考证,细细推敲了,才能得出确论。

  伫立在坪地山头,俯瞰了北面的关中平川,注目于陵园广袤。

  穿过春日照耀下的腾腾蒸雾,仿佛看到了当年七十万人在陵园工地上的血汗奔忙,无数的车马在紧张地拉运金石建材,无数窑烟升起里万尊诩生威武的兵马俑活生了庞大的帝国雄师,敝日的旌棋随了天风招展,数不清的工匠们于皮鞭剑戈的催命下赤膊呼号着抬运干活......

  蓦地,一阵山摇地动的如雷疾鼓声从天而降,瞬时,整个工地便呐喊沸腾声哄起,扶摇直冲九霄!

  这响彻天宇的声音, 永久地,震憾激荡着华夏子民的心魂。

 

    山水文脉穆柯寨

 

  由兵马俑向东,闪过汉孝文帝贵未承大统时被封赐的代王府邸,跃过周幽王当年被犬戎追杀又葬陵于斯的戏水沟,再用心目敬膜过扁鹊坟。沿大路向南边的骊山东麈而望,坡岭秀笼,村舍隐约处,便是穆桂英当年扎寨练兵,演绎了神奇民间传说的穆柯寨了。

  驱车向山上,路弯曲折处,便是沟壑纵横,林木荫幽。出山的沟口,便筑坝成湖,成就了萧萧芦荡,翩翔了鹭鸟白影。清澈水面上的天光云块,融成了一个万象变幻,让人便想到了范蠡携西施泛舟的湖月。黄土厚重的崖畔上,劲拔了参天巍巍的古皂角,苍苍躯干上新秀了绿云,硕大粗糙的老鸹窝便安隐其中了。归巢的鸟儿,在朦朦绿色里鸣叫跳跃,似乎是不愿辜负这诱情的春光呢。

  这儿的村庄大都以坡命名:南坡,刘坡,姚坡....,屋舍依山或面北或向南,取位皆藏风聚气、向阳避阴。转过一个山弯,七八户人家的小村,也在村口路上适当处精心修建了照壁,仅顺应自然而择居,又慧思地巧安了改善风水的法门。村子上空,被身子如粗桶般的核桃、皂角、古槐荫茏着,明亮地春光便透过了枝叶激射下来,便构成了一个亮丽幻境。蓦地,听到了牛羊哞咩,白的黄的安详里,青草汁味弥漫开来。气味里有了炒菜味儿,飘香寻去,便目见了炊烟袅袅。老人们在聚神玩古牌,孩童在欢蹦捉迷藏,竟然都是不知有汉的悠悠神态。

  村外坡地里的麦子,已足有一尺多高了。山风微拂,绿浪掀涛。大片的洋槐、银杏、蜜桃、白杨长满了沟壑,满目的绿世界里,让人愰入梦幻。阳光下的秀林边上,有褐红光在反耀,近看,原来是香椿新芽儿。这儿的香椿,茎短叶嫩,肉厚香馥,是出了名的山野特产呢。

  若是有问村史,老少都会自豪地跟你讲述穆桂英的文武双全、貌若天仙。又会讲杨宗保为保大宋江山,只身上寨寻降龙木、搬救兵抗辽,与穆桂英英雄相惜,革命爱情一块干,千古神话美誉传。

  末了,又手一指山顶高岗处:不信你看,古寨墙还在那儿呢。

  山顶可瞰北面坡川的地方,果然有一四方土垣残基,应是古寨址无疑。据说,穆桂英自此与父亲便结束了筑寨自卫的看小家历史,随了杨家将奔赴御敌一线征战卫国。戎装裹了女儿身,沙场何以让须眉?只是,当她挂帅出征,慷慨纵驰于疆场,冷月辉映银甲寒之际,女英雄可曾深忆起这熟悉的山水家乡?

  更神奇的是,这儿竟然是一处从古至今的文化传播家园。

  据传,东汉末年、东汉主刘钧便在这儿建了书院。当时,多有京兆名士专门慕名而至,与隐士贤达坐而论道,著修文章。宋时,定天王穆羽为院主。后于宋时,书院被毁。

  现今,盛世更宜书华章。

  有当地名贤邢德朝,发壮举而重建书院。这座因地而名的“穆柯寨书院”,阔宅明园,棂阁修竹,书案阅览,环境幽宜。又有文化名人霍松林、刘文西、骞国政、贾平凹、陈忠实等数十位名家题词、书画润点,整个偌大书院便灵慧星耀,才情滋木了。

  在这个春光大好的下午,我们沿了路牌指引,驱车顺蜿蜒山路而上时,路上,便见了三五成群的驴友们下山。他们的手上,都提了一个印了穆柯寨书院的文化纸袋。原来,这是书院向游客免费赠阅的书刊提袋,里面,有书院自己的四五本书画刊物呢。

  听着他们的欢语,看着他们的笑容,分享着他们的文化收获,只叫人觉得,这近于咫尺的山水,竟是隐逸了无尽地高远呢。

  那么,就让我们于世俗杂务中,暂且抽了身子,融身于这儿的山水寨院、文化物语。

  用心,去品味、去延脉这儿的一切吧。

 

 

 

  作者简介:晏高峰 (笔名风谷), 男,1972年重阳节生于陕西临潼。在中国作家网及陕西省、市报刊有诗作文章发表。2017年,在《陕西美术》张亚贤个人专辑刊登画作长篇散文及诗作十余首。素秉“文以自娱,惟恐误人”,恳请各方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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