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会生:驴之母

作者: 李会生 来源: 原创 时间: 2019-01-23 08:37 阅读:

  太阳已升得老高,朱武惺忪着眼,出门倚靠在枯朽的胡杨木桩上。向西眺望,向北眺望,向南眺望,都是芦苇遮隐的草甸子,一眼望不到边。朱武长哈一口酒气,清新的空气惬意入肺,酒也更醒了些。

昨日护管站站长又开车来了,同行的,说是上面的两个头头,官衔不详;两个妖冶迷人的女子,身份不详。
  朱武兴奋得连杀六只肥羊。说是六六大顺,图个吉利。众人都高兴。五只装在了来的三辆车上,一只下了锅,连同站长带来的茅台酒,简易的酒桌摆在屋东的石梁上,就着暖暖的漠风,一顿胡吃海喝。吃饱了肚,喝过了头,美人儿紧倚在了头头的身上,亲昵的举止让朱武脸红心跳,到后来窘得不能拿正眼看了。
  关键是站长许了愿,允许朱武再放牧一年。朱武那个喜啊,又和站长猛碰六大杯。朱武放牧的地方,是国家级湿地保护区,以前是当地人的天然牧场。自禁牧八年来,清理得只剩下朱武一家,放牧的羊只超过六百,还有几十头大牲畜。朱武挣了钱,也练活了头脑。他知道,站长每年都说这话,每年都没事。
  朱武也不知站长他们是啥时候离开的。屋后石梁上还有喝剩的两瓶茅台,朱武抱在怀里,喜滋滋地想,回家了,给家人们吹吹,给乡亲们炫耀炫耀,他的生活,他的向上的关系……
  朱武看不见他的羊群。羊群跑远了,掩映在了茂盛的芦苇中了。朱武不怕,他的羊群,向来是早出晚归,自进自出。
  朱武的住屋,其实就是个简易的羊房子。围墙用生硬的减块码就,屋顶横竖搭几根胡杨,盖一层芦苇,环堵萧然,不蔽风日,就算为住人的屋了。平日里,朱武就和漠风、太阳、月亮、还有他的羊群做伴儿,也不寂寞。
  进门的时候,朱武听到了一声怪叫,凄惨惨,有些渗。寻声而去,一头死去的小驴横卧在草丛中。小驴已死去多日,也不知死因。自小驴死后,老驴围转小驴,不吃不喝,日夜哀号。朱武走到跟前,老驴也躺卧在小驴旁边,两眼已紧闭,浊泪流淌,四蹄一阵抽搐,咽气了。老驴是小驴的母亲。
  怪怪!朱武一阵惊叹。又觉可惜。小驴死后,本想剥了皮子拉远扔了小驴的,不想老驴也死了。
  一阵车喇叭鸣响,朱武以为站长他们又来了,跑上高石梁。四辆车,七八个人,围着不远处一个土墩子看。那个土墩子听说是汉代烽燧。
  这些城里人,一个土墩子有啥好看的。朱武自语道。
  那些人也看到了朱武,惊怪离城三百多公里的地方还有人。
  朱武拿刀子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已走到了朱武的面前。见朱武手中的刀子,都有些惧怕。朱武笑了,说:是杀驴的。
  众人好奇,问个究竟。朱武祥说了。不想有几个人流了泪。其中有一个年长者说:这两头驴我们买了,你出个价。他们一块儿的人齐声应和。
  朱武惊了,说:是两头死驴。
  来人还是执意要买。两天死驴,也不好张口要价,就说:你们随便给个价吧。
  两头驴,五千怎样?
  朱武惊得睁大了眼。
  朱武得了五千元。
  那些人临走时嘱托,挖一个深坑,先把两头驴毫发无损地埋了。又付了五百元的工时费。
  朱武又得了五百元。
  朱武兴奋异常。当天就掘了一个深坑,把两头驴埋了。只不过埋前,他还是剥了两张驴皮。两张驴皮还能买个好价呢。
  时日不多,那些人又来了。他们在两头驴的坟头上立了一块石碑,碑上刻着驴之母三个大字。来人们又伤心了一番。
  朱武看着这场面,心头一沉,也心酸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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