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 莹:神山之殇

作者: 赵 莹 来源: 原创 时间: 2020-03-27 15:57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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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环线的旅行是我至今难忘的记忆,12个小时的行程,从近4000米的达坂山一路远行,遥望过白雪皑皑的祁连山脉,也路过牛羊满地的草原地带。去过那里,才真正明白所谓的“天高云淡”,才能真正体会到藏民对信仰的虔诚。想必,当作者来到这片神奇的地域,看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琢后,那份朝圣的心情一定是五味杂陈的,以至于当我看到《穿越阿尼玛卿》时,熟悉的画面忍不住涌上了心头。

藏族人民称阿尼玛卿为“博卡瓦间贡”,即开天辟地九大造化神之一,专掌安多地区的山河浮沉和沧桑之变,是藏族的救护者。作者在实地考察走访的基础上,用散文的形式记录下当地的乡土风情、生态变迁和人情世故等。是以,这部长篇散文虽贴近报告文学的观感,然而更富诗性与真实感,这就是“非虚构写作”正日益成为散文界的写作潮流的根本原因。单从题材上而言,作者以甘、青、川三地的边缘地带书写,还原了藏地的生态环境、生存状态以及人物命运。作品共有六章,里面有神秘的山脉、好客的牧民乃至古朴的传说,它们杂糅在一部书中,沧桑、和谐,拼凑出了藏区社会的完整图谱,所以,它是原生态的生活实录,里面涵盖的细节足以使我们介入奇异的特殊地带。可见,作者自发的“向下”写作,为读者挖掘了底层的人文生态,以宽阔的民间视野让土地有了值得探索的纵深度。

“非虚拟写作”的作家一定是行走过这片土地的,他们用真性情的笔录记载着自然之境,呈现出了乡土与人类相处的和谐状态。我们不妨一同踏入郎木寺,它是一条江的发源地,溪水从峡谷间潺潺流出后,迅速壮大,一路腾云驾雾飞泻而下。除了自然挥洒的美景,它还浸润于美丽而温馨的神话传说。比如自然而鸣的海螺,降服猛虎的仙女,这样看来,作者用“文学田野调查法”来探察地理和礼俗可就不够了,他还将踏足过的痕迹轻轻拾起,还原了历史中隐藏的留白,让无言的大地有了文学的印痕。当地居民的习俗上充斥着生命的美感与梦幻,村民们死后归于土地,并将种子洒在尸身上,真正实现了与土地的合二为一,似乎也是他们特有的浪漫了。里面磅礴的诗意还让这部小说充满了鲜活的灵魂,当牧区的一名代课老师讲述米拉日巴的故事时,“我”为这位尊者的开阔而热泪盈眶,在笔记本上将心头涌现的诗歌记录下来,这种自由与肆意让笔致显得活泼生动。

纪实性的文字并未让散文的美感散佚,因为在《穿越阿尼玛卿》中,十分注重人性的挖掘,产生了浓厚的故事气息。像是舟曲县在灾难之后,一名劫后余生的女性讲述了自己与丈夫的口角——近几个月来丈夫每次回来钱包都是瘪的,让妻子一度产生了怀疑。在地震发生的时候,妻子才得知了真相,原来这些钱全部救助了老家的几个孩子读书。可惜,妻子谅解了善良的丈夫,却永远失去了他。还有因为哥哥生病再也没法上学的妹妹,虽然她无法再与同龄人一起学习知识,可是她始终都攥着语文课本,远望着那颗桃花树。《穿越阿尼玛卿》里有大地的笔记,也有琐碎的细节,它能借助故事性引发读者的兴趣,把情节、思想、语言融为一体后,成为了承载生命疼痛的主体。

“真实”与“虚构”一直是“非虚构写作”的辩题,作者以清晰的认知,将那些层层叠叠的碎片化书写加以区分,从而烛照现实,分析背后的社会化因素。即便是不加修饰的藏地,目前也面临着生态恶化的现状。金矿的开采为地方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可是圣湖的水被氰化物污染,死了不少牛羊。后来,泥石流的出现与加剧更让这片土地饱受灾祸,天空里的“金马驹”再也没有了音讯。在美好的神话逐渐消亡的时代,书中延续了对于事实材料的探讨,揭示着人类欲望之后隐藏的深渊,带有深刻的警醒作用。正是这种强烈的“问题意识”,表达了一种迫在眉睫的忧思,呼唤着人们为生态保护而不懈努力。

(《穿越阿尼玛卿》李城/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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