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平：寻祖到黄陵
陕西中北部的许多山峦大都不生长高大的树木，就是一些低矮的杂树覆盖着黄土堆积的山体，使山不大像山，更接近人们俗称的“坡”。可黄陵县的一座山却大有不同，紧靠近沮河的这座山被郁郁葱葱的柏树盖得严严实实的。远远望去，葱绿且昂然；走进山中，林立着的高大柏树以及巨大的树冠遮出的阴凉使这山有了不同其它“坡”处的肃穆和庄严。
这便是桥山，是司马迁说的“黄帝崩，葬桥山”的桥山。
《史记》开篇的文字便是“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史记》叙述的是黄帝的哥哥神农氏，也就是炎帝之时，“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农氏弗能征。于是轩辕乃习用干戈，以征不享，诸侯咸来宾从”。也就是说，是黄帝开创了华夏文明，“炎黄子孙”盖出于此，五千年文明古国即自此始。那么，每一个华夏文明的“炎黄子孙”之祖地也正是在陕西黄陵县这个柏树茂盛的桥山了。
正是怀着拜谒祖先的心情，在西北炎热的季节，我来到了黄陵县，来到了沮河畔的桥山。
桥山脚下，沮河岸边，尽管拜谒的人流接连不断，但却也不同于别处旅游景点的人声鼎沸和嘈杂，不单行动有序，脸上也多庄重，这自是缘于人们到此的心情是一样的，是寻祖，是朝拜，是祭祀。而从另一个意义上说，所有到此的人原本都是一家人，是葬于桥山那个柏树环绕之处文明创始者的后代。
桥山脚下的轩辕庙是祭礼黄帝所在地，也是公祭黄帝唯一之地。最叫人动心的是轩辕庙那棵黄帝亲手种植的柏树。且不说黄帝亲手种植的史实是否属实，植物学家从科学的角度验证了它在此确有5000年的历史了。至今，它还枝繁叶茂，昂然地生命着。绕着这巨大的柏树环顾一周，叫人心生感慨：生命是这样的遥远又亲近，历史是这样的飘渺又现实；而生活着的我们是这样的抽象又具体。
不知道是如何断定一块青石上两道深凹进去的痕迹是黄帝的足迹？总之，它现在被供奉着。从科学的角度这石块上的痕迹应当和黄帝足迹无关，因它的尺度要比现代人的脚印大二、三倍之多。也据此推算黄帝身高应在3.6米左右。显然，这不符合进化论的理论。但人们就是相信这是黄帝的足迹。于是，现在轩辕庙两面墙上供奉着的黄帝石雕浮像就是按照这个尺寸做成的。对祖先的尊重和敬仰太需要他能有一点点遗物留在今天了，哪怕是一个虚设和假想的，也总是叫我们的情感有所寄托。
即使是司马迁说的“黄帝崩，葬桥山”完全属实的话，那么，现在的黄帝墓所葬的也仅是他的衣冠。所以，准确地说，这里是他的衣冠冢。因为黄帝做完了人间善事后，在118岁上，被上天接走了。百姓不舍得他，升天之时便揽住他不放，最后只留下扯下的衣片在世间，葬于此，便有了这座墓，有了桥山在华夏文明、炎黄渊源五千年的不变深情。
黄帝墓被柏树环绕着，墓体简朴而庄重。墓碑是郭沫若受毛泽东之托而书写的，郭老的这几个字虽然不改他的字体，但少了一些他惯有的飘逸，多了一些他少见的扎实，也可能是他书写这几个字时，怀揣了常人多有的一份崇仰之情吧？
耐人寻味的是，黄帝陵在此几千年，却少有其它古迹存在，也应当是这样，所有来此的人都是以子孙的心情崇仰和朝拜，除了带来和带走的心情，是不配留下自己的其他物化的东西，而留下这一处静静的、柏树生长的桥山给我们共同的祖先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有一处例外，那是距离黄帝墓左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的土堆。据说，这土堆有35米高，上去的台阶是70级，下来的台阶是80级，取七上八下之意，也说一上一下就可延寿一年。它是汉武帝带兵打仗时，经过此地为特意拜谒，命十八万士兵用衣衫装土，在一夜间建成，为的是汉武帝要在这高大的土堆上朝拜黄帝陵。也为的是使自己能升仙。
现在去黄帝陵上下山的路旁边，随处可见的是当代社会贤达名贵植下的柏树，其用意不得而知。不知道，这生长着八万多棵高大柏树的桥山是否会容纳这些现在看上去瘦小的树苗，也不知这些树苗能否如这桥山上三万多棵千年以上柏树那样生命长在？即使是它们能存活下来，人们也不会记住它们的主人，就如我一样并不关心甚至不去看那些树旁边的主人牌子，因为到桥山，是来寻祖的，而我们只有一个祖先，他的名字叫轩辕。
作者简介：张纪平，男，汉族， 1959年6月出生，祖籍辽宁黑山，幼年既随转业军官的父亲到北大荒。大学学历，教授级高级政工师。曾任黑龙江省农垦绥化管理局党委宣传部长、铁力农场党委书记等职，现任农垦绥化管理局党委副书记。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北大荒作家协会副主席，黑龙江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北大荒摄影家协会理事。
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以散文和报告文学写作见长，坚持文学创作三十余年，在《北方文学》、《新青年》、《黑龙江教育》、《散文福地》、《黑龙江日报》、《新华每日电讯》、《农民日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200百余万字。代表作有报告文学《剪刀裁出的世界》、《托起太阳的风姿》、《大地与天空拥抱》、《肇源农场：1998》；散文《山坳》、《飘雪的季节》、《那河·那水》、《那座静静的小白楼》、《丁香有缘》等。散文集《往事在说》、《独自行走》，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比若故乡》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散文集《往事在说》获第八届丁玲文学奖二等奖；散文集《比若故乡》获第九届丁玲文学奖一等奖。有多篇报告文学、散文作品被收录在公开出版的各种作品专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