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先牡:出发或者回归

作者: 熊先牡 来源: 原创 时间: 2020-09-25 23:11 阅读:

  无限复制的生活模式,牢牢套住一颗不安分的灵魂,看着自己的手表,规划着属于别人的时间,行走在城市的夹缝,思绪却如拔节的春笋,只有努力探出头来,才能真实地贴近生活。喧嚣的闹市与汹涌的人潮代表着自然的神圣与力量,代表着人类星火燎原,代表着世间一切的存在性与可能性。可是,在白天,我很恍惚,常常找不到自己。或者说,我是被动而机械地做一些生命运动,我甚至来不及好好地去为花好月圆抒怀,为人情冷暖感慨,生命的史册就被恣意的风尘大段大段翻成了过去。

  我是路旁那株刚吐新蕊的蔷薇,疏枝扶风,柔软无骨。我知道,某一天,我一定会蜕去青涩,枝繁叶茂青翠欲滴;某一天,我一定会乘风归去,于金灿灿的原野,牧放春天的短笛。我在等待时间泽被生灵,我在等待一个倾情时刻的献礼。
  我在白天收集阳光、雨露、新鲜的氧分,还有那些被弃之路边迷乱的眼神;我在黑夜的洞穴里把酒、欢歌、喁喁独语,用以咀嚼那些芬芳褪尽的往昔。一切都像一场黑白电影,被剪辑的悲与喜,恩与怨,苦与累一帧一帧击垮我心中坚固的堡垒。灵魂飞离肉体,与我赤裸相对,清醒异常的片刻,谁都蒙蔽不了谁。我放浪形骸忘乎所以策马飞袖任天边,跳跃的山峦、静默的平原、奔突的烈焰、咆哮的狂潮在我墨玉般的眸子里缩小、倒塌、灰飞烟灭。于激烈于辽阔于岌岌可危中,我找到了隐身之地。我被空前的安静攫住,领入无数不同的境地,如梦,如步入神秘之门,我成了一个抽象的个体,处在一个有着无限可能性的空间,那一刻,我才知道,有一种情怀,一种可以独自盛开的清寂,将释放,并慢慢溶入夜的丰腴。
  于是,我一次次放逐自己走出心灵的故土,一次次把自己交给山长水阔的远方,交给缥渺虚无的未知。孤身仗剑,浪迹天涯。天涯冷清的一隅,盛装着我无以安放的纷乱,灰色的旷野,黯然飘过我孤零的身影。
  我不知道,何处是我驻足的终点;我不知道,何时归家洗客袍!
  时光温润,隐藏着神秘的质地,洗涤着一路上的疲惫与迷茫,还有那些仿若隔世的忧伤。我一寸一寸舒展压抑的触角,一点一点驱散心头的阴霾,我的热血不能自已逐渐流空,流空之际,我蜕变成了一个非凡的自己,不再迷茫于那片海的浩渺,不再迷失于那片湛蓝的星空。
  终于,瘦了西风,冷了眼眸;
  终于,烟云散尽,日出东方。
  我无法对着一枚坚硬的果核,准确说出我的心情,如同我依然无法剔除生命中多余的细节。成长的过程原本就是一种不断选择与舍弃的过程,也许我们的举措未必是真理,但必须一步步接近生活的本质。
  忘却那些被冷硬灼伤的夜。
  忘却那一场盛大的烟火。
  忘却锦瑟华年里浮光掠影的过往。
  也许这些曾经真实存在过,也许是一种经过无数次揣测的意象,抑或是一种无限放大了的错觉,而我现在所需要的,是一种无言的空白将我覆盖,如雪落水面般轻盈,如涓涓清泉般清冽。
  是出发,也是回归,挽一片落叶或者携一缕晨曦,静立岁月深处,在天涯某个角落,把自己盛开成黄昏里最后一道风景。

作者简介:熊先牡,江西省修水县人,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溪流文学社、溪流诗社副社长。出版诗、文集《泥丸的声音》、《人间有味是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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