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继芳:父亲的心胸多宽广

作者: 邢继芳 来源: 原创 时间: 2020-10-24 19:09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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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多么想讴歌我的父辈们啊!但诗的语言,却如此的贫乏。但我还是要歌唱的,用我的心当笔,用我的血当墨……

                                      ——题记 

一张坚毅的脸庞,目视远方;一身志愿军戎装,穿在身上;一支汤姆式冲锋枪,挂在胸膛——这是1951年至1953年期间,我的父亲邢殿科,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留下的一张珍贵的照片。

   一、艰难求索

父亲的老家在黑龙江讷河新安乡(现在六合镇)叫作“十三族”的地方。7岁时,我奶奶就病逝了,撇下我爷爷及一双儿女,相依为命。庄稼人靠天吃饭,日子难过,穷苦人家的孩子,也上不起学堂。为了让儿子将来有出息,爷爷省吃俭用,把我父亲送到王先生的私塾读书。父亲头脑聪明,喜欢学习,3年时间,他对《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古文,都熟记于心。

那时的私塾先生很严厉,对不听话、不用功的孩子,就用戒尺打手板惩罚,孩子们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有一天,父亲练习毛笔字,不慎把王先生的墨盘子,弄到地上打碎了。他吓破了胆,趁王先生没注意,急匆匆的跑回了家里。爷爷劝说他回去读书,他怕挨板子,说啥也不回去读书。无奈,爷爷只好把他寄居在亲友家里,孤身一人参加了劳工队,远赴嫩江当劳工,修建嫩江防洪大堤。

父亲10岁左右,便去给一家地主放猪。公猪、母猪、克朗、小猪,有20多头。夏季的早晨,父亲就吆喝着猪群,穿行在泥泞、坎坷的乡村小路上,到野外放猪。他深一脚、浅一脚,跟头把式,弄得浑身上下脏乱不堪。下午时分,他赶着猪群往回走,路过王先生的私塾时,忍不住停下脚步,向院子里呆呆地张望,听着伙伴们那郎朗的读书声。啊,他渴望读书,渴望知识,渴望未来的美好生活。一次,父亲只顾了听课文,一头猪羔跑丢了,被地主的管家一顿责骂,还扣掉了工钱……

岁月飞快的流逝。父亲长高了,长大了,长成了一个皮肤白皙,英武帅气的小伙子。几年后,爷爷当劳工、修完江堤回来,我大姑就出嫁了。爷爷用当劳工挣的钱,张罗给我父亲和母亲成了家。一年后,母亲生下了我大哥。爷爷和父亲,又租种了几亩稻田地,动荡的家庭,才逐渐安稳下来。

那时候,农民都过着“面朝土地背朝天”的生活,谁也不能随便出去打工。父亲有个老乡,是个共产党员,在六合车站养路工区当工长。闲暇的时候,父亲时常去六合车站看望老乡。老乡见父亲年轻上进,便给父亲讲了很多革命道理。老乡指着喷烟吐雾,隆隆作响的火车头说:人生就像在铁路上行驶的火车头,要发挥自己内在的动力,有个一往无前的的干劲,有个迎着冰霜雨雪前进的精神,牵引着长长的列车和上万吨的货物,奔驰在钢铁线上。哦,父亲被老乡的话深深感染了,他渴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共产党员,成为一名“摆弄火车头”的铁路工人!

时间不长,六合养路工区,要招收养路工人。于是经过那个老乡工长的推荐,父亲来到六合养路工区考试。那时,工务部门招收养路工很简单。几个监考的人问父亲,能不能自己扛起一根铁道枕木,父亲说没问题。他从一头把枕木竖立起来,然后逐渐往后退,找到枕木中间的平衡点,倚在肩头。接着,稍微俯下身子,双手抱紧枕木,憋住一口气,迅速挺直了腰板儿,百十多斤的枕木,稳稳地扛在了父亲的肩头。就这样,1950年夏,父亲当上了齐齐哈尔铁路局讷河工务段、六合养路工区的养路工人。

二、抗美援朝

生活总是千变万化,事物也并不是随着人们意志为转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全国人民抗战14年,赶走了小日本;解放战争4年,又打败了蒋介石。中国人民遭受的苦难太多太久了,牺牲了成千上万的革命烈士,194910月,终于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

父亲他们那代人特别感谢党,感谢毛主席,把穷苦的百姓们,从水深火热的环境中解救出来,并领导他们闹翻身、搞土改、搞建设,过上了和平安定的生活。尤其参加铁路工作后,父亲更是精神抖擞,干劲倍增,决心要做出成绩,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彼时,父亲已调到齐齐哈尔铁路局所属南商店,担任售货员。每天和同志们接待顾客、销售商品、管理账目,忙个不停。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915日,美国及其帮凶军7万余人,在500架飞机的掩护下,从朝鲜西海岸仁川登陆,直逼朝鲜首都平壤。美国佬的飞机还时常越过鸭绿江,对我国东北边境进行骚扰轰炸。

于是,铁路部门按照上级要求,组成由铁道运输、机务车辆、工务线路、桥涵抢修、医务抢救等人员参加的、铁路系统志愿军队伍,支援抗美援朝战争。父亲是独生子,又是有家室的人,按照当时《兵役条例》规定,独生子可以不参军。可是,父亲出于爱国激情,又出于对美帝国主义的愤恨,居然没有和家人商量,就报名参加了铁路部门的志愿军。

那时,我爷爷已50多岁了,父亲19岁,母亲17岁,大哥两岁,真是上有老,下有小。一些邻居和亲友们,说我父亲傻气,不该扔下老爸和妻儿,去参加抗美援朝。父亲沉默不语,任由亲友们的埋怨与唠叨。他也知道,参加抗美援朝,是有生命危险或发生意外的。 

面对家庭困难和一些责备,父亲想了很多,古书上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一个有志青年,不应满足“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农生活。再说,抗美援朝是党的号召,国家大事,是捍卫和平,保家卫国的正义事业。为了打击美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为了祖国的安宁和朝鲜人民免遭涂炭,自己就是奉献出青春、热血和生命,也无怨无悔!于是,1951年春,年轻的父亲,告别了祖国和家乡,带着父老乡亲的嘱托,奔赴抗美援朝战场去了。

爷爷和母亲在家里等啊,盼啊,为父亲的生死存亡牵肠挂肚。三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接到了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上说,他们坐着铁路的军需列车,到达朝鲜首都平壤附近的山区。山区内,一些山体都被掏空,当做军需物资仓库。里面储存着枪支、弹药、粮食、药品、燃料、服装等部队辎重。父亲和十几个战友,担任军需仓库保管员,按照规定检查核实,发放各种军需物资。军需仓库是前线部队的补给重地,周围有高炮部队防范把守,山区里隐蔽着固定和移动高射炮群。人员和车辆出入,都要严格盘查。

父亲在朝鲜当志愿军,主要是负责军需仓库物资的接收、保管与发放工作。然而,后勤补给与保障并非平安无事。美国鬼子的侦察机,幽灵似的在天空盘旋侦查。还有轰炸机,在军需仓库附近不断俯冲扫射,投掷炸弹和凝固汽油弹,威胁着军需仓库和战士们的安全。当时,志愿军司令部,都被美军飞机炸毁,毛主席的儿子毛岸英壮烈牺牲,可见抗美援朝战争,极其凶险和残酷。

三、爱岗敬业

为了防止敌特破坏和美军侦察机发现,父亲所在的军需仓库,都是在黑夜里装卸军需物资,不能使用照明设备,因为如果美国侦察机发现灯光,后果不堪设想。父亲和仓库保管们,练就了用步量、手摸、鼻闻,清点物资数量的基本功,闭着眼睛也能找到物品堆放的地方。十多名年轻的仓库管理员,在深山里要克服工作单调,吃住简陋,不能娱乐等困难,他们胸怀祖国,抗美援朝,积极工作,完成了大量的军需物资的接收与发放工作。

1954年春,父亲和铁路系统的志愿军队伍,完成了抗美援朝的任务,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回国后,父亲先是参加回国人员学习培训班,后到铁路局物资处当保管员。

当时,父亲青春年少,铁路部门计划培养父亲去高校学习。爷爷听说后,气得直跺脚,和父亲发怒道:“你刚从朝鲜战场回来,又要去上大学,这个家你还要不要了?这回你要去哪,我就跟你去哪!”父亲无奈,只好作罢。机关工作比较单调,父亲便向领导要求,到基层站段去做“摆弄火车头”的工作。

父亲的愿望得到了满足。1955年冬季,他被安置到了齐北线(齐齐哈尔——北安)泰城车站运转室当连结员。连结员被铁路内部职工叫做“钩子手”,负责火车头与每个车辆之间,车钩的连结与摘挂。机车连接员工作看似简单,其实,里面学问很大,很复杂,也有很大的危险性,父亲克服文化低的不足,一边学习铁路技规,一边虚心向辛德林、孙善武等几个老师傅请教,半年左右,就可以独立进行操作了。

人,一旦实现了他的理想,从事他喜爱的职业,就会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全心全意做好工作。父亲也是这样,每天上班,他都要按照运转室的调度指令,摆动着信号旗,指挥火车司机,在铁路专用线上忙碌着。他和调车员们,时而去木材公司送原木,时而去煤炭公司送煤炭。哈!铿锵有力的火车头,在铁道线上穿梭往来,风驰电掣,简直成了神话故事里的大力神。

彼时,父亲站在机车前的脚蹬上,手中摇摆着信号旗,迎着疾风的吹拂,任凭钢铁巨龙在身旁铿锵作响,任凭金戈铁马奔驰向前。啊,父亲心花怒放,无比自豪,因为他实现了“摆弄火车头”的理想,也理解了胸前佩戴的路徽上,“工人”二字的深刻含义……

父亲的机车连结技术不断提高,在铁路技规考试中,也取得了优秀成绩。他和母亲紧衣缩食,购买了一台上海“美多牌”收音机,收听国家大事,了解社会变化,不断学习和进步。父亲还担任了泰城车站团支部委员,并被车站党支部纳入党员培养对象进行考验培养。此时的父亲,已不再是朴素的农民,他已成长为有思想觉悟、有技术水平、有优秀品质的铁路员工了。

1958年夏,齐齐哈尔铁路局要在三间房车站,建设枢纽站工程,需要从基层车站,抽调年富力强的铁路工人到三间房驻勤。作为党员培养对象,父亲被泰城站,派往三间房站援建枢纽工程。

三间房站是齐齐哈尔铁路枢纽的主要编组站,也是国内大型驼峰编组站之一。建设之初,工作艰苦,条件简陋。父亲和援建的同志们一道,夏天顶着酷暑,冬天冒着寒风。每天像一帮灵活、敏捷和配合默契的孙猴子,在机车与车厢之间,腾挪跳跃,循环往复,对车辆重新进行编组。他们时而利用驼峰的惯力,让车厢在线路上自动行驶;时而旋转制动刹车手轮,控制速度与车距,好似钢铁大侠。

初升的太阳,照射着三间房站调车场上百余条的钢轨,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架硕大无比的竖琴上的琴弦。那些年轻的连结员和调车员们,就像技艺精湛的琴师,用智慧弹奏着铁道交响曲,用汗水编织着强国的梦想。他们身上的工作服,弄得油渍麻花,风吹日晒,皮肤黝黑,仿佛是一个个古铜色的群雕。

1959年冬,父亲完成了支援三间房枢纽工程的任务,回到泰城车站。不久又被组织派到站区“三五反运动”工作办公室,写材料、搞外调。父亲工资不高,出去搞外调就搭钱。此时,母亲已生育了我们兄弟4人,家里的生活很紧张,母亲难免对父亲外调搭钱有怨言。父亲劝说母亲,“我7岁就没了妈,是党教育了我,是铁路培育了我,为了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咱们要把所有困难都咬碎了,咽到肚子里,也不能有任何怨言”。不久,父亲终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四、勇擒歹徒

1961年,随着泰城地区货运量的不断增多,铁路货场和外沿线,时常发生货物被盗的情况。为了保卫铁路货场和外沿线的安全,齐铁公安处决定,在泰城车站当地青年职工中,选配铁路民警,充实基层派出所的力量。

泰城铁路公安派出所长大老徐,是个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大块头”,也是个有魄力、有胆识、有水平的老铁警。他侦查、破案招数很多,泰城地区一带的不法分子,对大老徐都很惧怕。大老徐了解我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还是新党员,就把父亲选调到铁路公安派出所。从此后,父亲穿上白警服,戴上大檐帽,成为一名铁路公安警察。

泰城车站向西行驶20多公里的潘家岗车站,有个形大转弯,地势陡立,坡度很大。火车开到此处,受到阻力影响,车轮打滑,速度也比较缓慢。尤其是冬季风雪天气,列车时速不足20公里。于是,一些不法之徒,对铁路运输物资垂涎三尺。“要想富、偷铁路”,他们三三两两的纠集起来,盗窃过往列车物资,对铁路运输形成了极大威胁。

1962年冬季,春节已经临近了,纷飞的大雪覆盖着北方大地。一天深夜,泰城车站运转值班室,接到列车长报告,齐铁1348次货运列车货物被盗。上午8点多,铁路公安派出所长大老徐,带着我父亲等7名铁警,乘坐轨道摩托车,到达了潘家岗车站大斜坡的盗窃现场。

只见高高的路基下,是一大片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玉米地,地里四处散落着成捆的布匹、棉花包,还有零散的香烟、皮鞋。原来,昨夜有一伙歹徒,扒上了缓慢爬坡的列车。他们撬开装有百货的闷罐车门,把里面的棉花、布匹、香烟、皮鞋等扔下路基。由于棉花包和成捆的布匹份量很重,黑灯瞎火,歹徒们只拿走了一些香烟和皮鞋。棉花包和布匹,没来得及拿走。根据现场分析,铁警们认为,歹徒们不会把棉花和布匹扔在这里,他们一定有人在附近村屯望风,看到铁路方面没有动静,夜里才能来取赃。

所长大老徐决定,8个人分成4个抓捕小组,采取“蹲坑”的办法,抓捕歹徒。为了迷惑歹徒,天黑后父亲他们就把羊皮大衣反穿过来,匍匐在玉米地里“守株待兔”。滴水成冰的腊月,铁警们趴在雪地上,一会就冻得直筛糠。大老徐和我父亲在一个抓捕小组,他关切地问道,“老邢啊,冷不冷?”“咱们都是党员,冷也要坚决挺住。”父亲回答道。他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酒壶,自己喝了一口酒,递给大老徐。大老徐连喝两口,咂咂嘴唇说,“喝完酒身上就暖和多了。”

约摸一顿饭的功夫,父亲感到有些头晕,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大老徐急忙捅了一下父亲,“唉,老邢,可别睡呀,容易冻坏了。”大老徐压低了声音,“你看,那边铁路林带边上,好像有人影晃动。”父亲顺着大老徐手指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地方,有五六个黑影,推着一台人力车缓缓走过来。乖乖,这伙歹徒真胆大,竟敢推着人力车来取赃。

说时迟,那时快。大老徐突然向夜空扬起手枪,“砰、砰、砰!”“我们是铁路警察,都给我站住!”说完,他像老鹰抓老鼠似的扑向歹徒,父亲和几个铁警紧随其后,立刻包抄过去。歹徒们被枪声吓得懵瞪转向,慌忙扔下人力车,撒腿就跑。

父亲和铁警们,迅速扔掉了皮大衣,甩掉了笨重的皮鞋,只穿着毡袜,勇猛地追击着歹徒们。忽然,一个歹徒被玉米柞子绊倒了,大老徐一个猛虎扑食,压在了歹徒身上,父亲迅速上前,把歹徒的双手从背后铐了起来。这时,他们才感到脚下疼痛,低头一看,两个人的毡袜全磨漏了,脚趾被苞米柞子扎伤,鲜血直流。

片刻,其他3个抓捕小组,也把3名歹徒,带到了大老徐面前。“报告徐所长,总共抓捕了4名歹徒,还有两名逃跑了。”一名铁警向大老徐报告。“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会抓住他们,先把这4个‘耗子’押回去审讯,回头再抓漏网之鱼。”大老徐虎着脸吩咐道。后来,逃跑的两个歹徒,自知罪孽深重,主动到铁路公安投案自首。从此,泰城车站和外沿线的几个小站安宁了,歹徒盗窃铁路物资的气焰,被铁警们的威猛震慑住了。

五、严于律己

父亲的性格淳朴厚道,乐于助人;他严于律己,不徇私情;忠于职守,诚实守信。父亲当了33年铁路警察,一直到1994年退休,从不利用特权,谋取私利。一直都是勤勉工作,清白做事,老实做人,为我们兄弟6人,树立了良好的榜样。

那是父亲刚到铁路公安工作不久,就摊上了一个官司。原来,我家在泰城镇里居住时,院内邻居有个大柴火垛。为了防止柴火被大风刮跑,邻居家就在柴火垛上压了很多大石头,并用草绳捆绑固定起来。时间一久,草绳就会风化断开,上面的大石头,也会随之滚落下来。

邻居霍进财家里的两头小猪羔,在柴火垛下面拱土。恰在这时,父亲下班从柴火垛旁路过,柴火垛上的大石头突然坠落,重重地砸到了一头猪羔的腰上,小猪羔嗷嗷叫了几声,蹬了几下腿就没气了。正好,霍进财也从此地经过,看见他家的猪羔死了,身旁还有一个大石头——哼哼,没有别人,就是你邢公安用大石头给打死的,你得包赔我20元猪羔钱,霍进财耍起了无赖。

父亲百口难辩,怎么解释,霍进财也不依不饶。最后,霍进财拎着死猪羔,到县法院告状,说是铁路警察,打死了他家的猪羔子,拒不赔偿。

几天后,父亲接到了法院的传票,他准时到庭。法官要求原告和被告,陈述各自的理由。霍进财振振有词,一口咬定,就是邢公安用大石头,打死了他家猪羔。到了被告辩护时,父亲不温不火地说,如果是我用石头,打死了猪羔,猪羔的伤口,应该是在猪羔的外侧,因为石头不会拐弯。因此,请法医勘验猪羔的伤口,是不是在猪羔的脊梁上面?

法医当场勘验了猪羔的伤口。向法官报告说,猪羔的致命原因,是来自上位一个很重、很坚固物体坠落,砸断了小猪脊梁骨而死亡。于是法官判决:一、原告指控被告,打死原告猪羔的理由,不能成立。二、原告提出让被告赔偿20元钱的诉求,不予支持。霍进财蔫了,不但没进财,反倒搭上了诉讼费。从那以后,霍进财见到我父亲就抬不起头,而父亲却心胸宽广,捐弃前嫌,对霍进财以礼相待。

文革期间的一个冬夜,我们全家人都熟睡在梦乡。忽然被一阵敲窗户的声音惊醒,只听父亲单位的一个铁警悄声喊道,“老邢啊,车站内有一节粮食车散包了,从车厢下面的窟窿里,漏出来上百斤的玉米。你家男孩多,吃的紧张,赶块把粮食弄回去,给孩子们吃吧。”父亲听了回答道,“国家的粮食,咱们一粒也不能动。你赶紧通知粮库来人,把散包的玉米处理一下,不要浪费粮食。”

记不得那是哪一年了,我中学毕业后,正在家里待业,母亲没在家。三弟中学晌午放学,路过县甜菜站的铁路专用线,看见同学刘四,正在替他妈妈卸白糖(他妈是铁路家属队员)。白糖受潮后,容易凝结成块,十分坚硬。刘四招呼三弟过去,递给三弟一个大白糖块。三弟鬼使神差,脱下上衣,把白糖块包住,急忙回到了家。

进门后,三弟急忙插上门。他用菜刀把白糖块砍下几小块放在碗里,倒上热水递给我。我问三弟,“哪来的白糖?”“同学刘四给我的。”三弟小声答道。“咱爸不让咱们拿公家的东西,你忘了?”我把糖水放在桌子上。这时,就听见敲门的声音,三弟吓得急忙把白糖块,放进了外屋灶膛里。

“谁在家呢,赶快开门!”父亲使劲地敲门。三弟打开了房门,只见父亲神情愠怒,“白糖呢,弄到哪里去了?”三弟害怕了,慌忙从灶坑膛里,拿出了白糖块,递给了父亲。父亲严肃的说,“老三啊,你知不知道?你偷了一块白糖,别人就敢偷一袋白糖。公安派出所如果处罚,人家就说邢公安的儿子带头拿的!”三弟羞的不吱声了。父亲向三弟挥了一下手,“走,拿着那块白糖,跟我到公安派出所听候处理。”

 

父亲追随共产党,听党话、跟党走,从警32年,成为一名合格铁路公安战士;我学习父亲的榜样,身残志坚,入党后成为自强模范;我儿子在大学期间,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怎样继承父亲的遗愿和传统,让老一辈的精神发扬光大,是我经常思考的问题。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在梦见父亲,唱着他生前最喜爱的电影《上甘岭》插曲,“姑娘好像花儿一样,小伙儿心胸多宽广……”

我在梦见父亲,自豪地驾驶着国产复兴号高铁机车,飞驰在祖国广袤的大地上……

                                20207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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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邢继芳,笔名 若群、方冀行,男,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出生,肢体二级残疾人,大专学历,中共党员,大庆市民政局退休干部。中国铁路作家协会会员,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省杂文学会常务理事,大庆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征文专号,《人民铁道报》《法制日报》《中国社会报》《参花》《岁月》等报刊及网络。作品入选多种文集与获奖。著有杂文集《为公平正义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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