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文：链接天地的画廊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曼德拉山没有仙，有的是在上万年苍劲的漠风下依然百折不挠、生机昂然的亘古岩画，那是镶嵌在曼德拉山不朽的灵魂。

天高风灵，空寂的曼德拉山似乎不曾长过树和草，自然绿色也几乎不见。漫山里乱石嶙峋似堆砌而成，黝黑的玄武石象一茬茬扎根的林木疯长在曼德拉山绵延起伏的山峰之巅，犹如巨蟒般蜿蜒盘居。4234副来自远古的史书---岩画，驾乘穿越之舟，载着来自亘古先祖们智慧的信息，散落在这座雄宏、峻峭的山峦上，等待那个1万年也许是3万年前相约的告白。

那一块块散发着远古气息的岩画在历史的风云巨变中，虽难免残骸断壁却风骨依旧。一组组线条简洁、手法圆润的羊、马、狗、麋鹿、老虎等动物岩画和一副副古朴粗犷、形象生动的围猎、放牧、祭祀、寺庙建筑等场景的岩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那便是人类童年时代稚气的影子。

据传数万年前，曼德拉山四周湖水环绕，水草丰盛。月氐人、羌人、匈奴人，西夏人等许多游牧、狩猎民族在这里世代繁衍生息。他们女烹男牧，自给自乐，他们蓬勃的生活状态，在孤独而沧桑的曼德拉山中，闪烁着史诗般温暖的辉光。

抚摸着那一块块或磨或刻或凿的岩画，期许着上面存留下先祖的温度。指尖在凹槽间划动，怦然的心动，难道是和先祖碰撞的一瞬，仿佛一股淡淡的青草的清香从鼻尖拂过，那可是先祖的气息？是否他已知道了我的到来，我是谁？那一世，女儿、母亲或许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如果可以穿越，我想去看看那一世，家园的湖泊，碧波荡漾，海鸥在芦苇中飞翔，远处金沙拍岸，绿草成茵，成群的妇女带着孩子们在湖边戏水，山峦间勇士们穿着各种色彩的兽皮衣物，一边放牧一边用骨笛、骨哨或者是骨埙、骨箫吹着欢快、悠扬的乐曲。

那一世，山谷上的先祖们，手持石具，正挥动着强壮的臂膀，聚精会神地趴在黑色的玄武石上，屏息凝神地磨刻着那只可爱的长着一副像树枝一样鹿角的麋鹿。那一副副精湛的岩画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闪动着熠熠的光彩。先祖们裸露在外黑褐色的皮肤上渗着晶莹的汗水，在高原强烈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点点亮光。他们一边刻一边磨，一边还不时地用嘴吹去石岩上的粉尘，他们时而双眉紧蹙、时而嘴角上扬，全神贯注走进自己的世界。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正在开辟人类绘画艺术的精神世界，构筑人类最早的历史陈列室。

一阵狂奔的马蹄声隐约传来，那个叫巴岱的先祖和勇士们骑着马，还有他们最小的儿子骑着羊。他们是最好的狩猎手。他们的呼啸，惊慌了湖边喝水的岩羊，岩羊拼命向山中奔跑，他们催马提弓、围追堵截，成功将岩羊围进了沟壑。巴岱手举弓箭，对准了岩羊，岩羊倒下了，成功的欢呼声伴着数万年的风声在山谷间隐隐回荡。

还有那个身材高大、形态臃肿，灰白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胸前挂着各种动物骨制饰品的女巫。她曾是部落中最美丽的女子，被族里最强健的勇士们追逐，她有自己择偶的自由，她喜欢那个最勇敢的猎手，他们两情相悦、交媾，肚子里的孩子，那是部落的希望。她为部落的昌盛做出了贡献，她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为了部落的强大，当年的美女成了女巫。她住在村落的最高处，统治着村落中18户茅屋，用古老萨满的礼仪来接受苍天传递的信息，引领部落繁荣壮大。

相传，女巫身上带有一灵骨，只要用它敲击三下岩石，岩画中的动物便会从岩石中走出来，若动物一经宰杀，岩画也随之消失。女巫遵守着对苍神的诺言，只有当部落遇到饥荒时，才会用这个办法帮助部落渡过难关。山下的湖泊中有一似鱼非鱼、似牛非牛的恶魔，他听说后，便偷偷将女巫身上的灵骨掠走。每隔一段时间，它就要乘着夜色，到山上把岩画中的各种动物全部击打出来吃掉。部落里没有人能抓住它。这天，女巫接到上苍的指令要除掉这只恶魔。她指挥巴岱带领60名勇士将山下的湖泊围住，女巫挥舞着手臂、扭动着身躯，声嘶力竭的咒语划过夜空，传递着苍天的神力。部落里的男女老少站在山上大声呐喊助威，顿时山摇地动，恶魔顶不住咒语的法力，从湖泊中跳了出来。巴岱与60名勇士，手持弓箭、石斧一齐拥上，将恶魔杀得是狼狈不堪。无奈之下，恶魔冲进了湖底，巴岱和60名勇士紧追到了湖中，三天三夜的殊死战斗，恶魔终于被消灭了。但巴岱和那60名勇士却也终因身负重伤、精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游上岸，最后全部湮没在湖底。鲜血染红了整个湖水，瞬间湖泊干涸了，天上刷刷地下起了沙子，瀑布般的沙子一层一层，很快将湖泊填埋了起来，浸透了湖水的沙子变成了红色沙海。

从此，这里便有了褐红色的沙子。战争过后，一切安宁如初。女巫和部落里的人依旧重复着放牧、围猎、磨刻岩画的生活。但巴岱和60名勇士的英勇壮举正如山脉上的岩画一样永远铭刻在部落人们的心中，他们每天向天祈祷，呼唤巴岱和勇士们的灵魂回家。他们在岩石上不停地磨刻，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英雄至高无上的情怀，他们要让英雄的家园永远图腾。

为了纪念巴岱和这60名勇士，后人们将这一带沙漠称之为巴岱吉林，吉林乃60的意思。巴岱后被演变为巴丹，巴丹吉林沙漠由此而来。而这座有着太多美好而神圣怀念的山脉，被后人称之为曼德拉山，意为“升腾”的意思，他们愿这座给了他们生命的山脉能天地不老、生生不息。

3万年的相约，注定我们如期而至。站在曼德拉山绵延起伏的脊梁上，感受着穿越亘古与现代链接的仪式，来阅读镌刻在岩石上人类最早的史书。我们倾听到历史的记忆，那是人类唯美浪漫的温情，是安放灵魂的画廊。

作者简介：王剑文，女，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阿拉善盟作协副主席。现就职于内蒙古阿拉善盟文化新闻出版广电局工作，作品零散刊登于《阿拉善日报》。 50知天命，看世间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