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梅宏:童谣

作者: 王梅宏 来源: 原创 时间: 2018-09-14 11:52 阅读:
王梅宏:童谣

  童谣其实就是口头的诗歌创作,一首首童谣,在蓝天白云下传唱,也让我们在轻松惬意的游戏中感受声律与节奏之美,接受文学、音乐的最初滋养。所谓寓教于乐,我想,童谣便是对这一教育理念的很好实践。童谣的作者,大部分是没有留下名字的。不过,名字留不留下来,又有什么要紧呢。试想想,哪个孩子最早的启蒙不是从童谣开始的呢,能够写出影响孩子们一生的东西,这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引以为荣的事情——我要是那个作者呀,不管有名没名,一定会没事儿偷着乐! 

女儿个位数的年龄,在幼儿园、学校跟小朋友学了不少的儿歌。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相伴戏耍,于是女儿在家里给我提出的一个最多的要求就是:妈妈陪我玩。面对女儿恳求的眼神,我无法拒绝。于是,丢下做了半拉子的家务,我会兴致盎然地和女儿唱儿歌做游戏。在女儿夜莺般的歌吟声中,我会丢掉一切俗务杂虑,和女儿一起很投入地拍着手唱儿歌,常常忘记了自己的年龄。慢慢地,和孩子一起唱童谣做游戏成了我放松身心的一种形式,我以此给自己的心灵暂时放假。我们的游戏也常常吸引了孩子的父亲参与进来,但他每每作弊,或者耍赖,女儿发现后当然不依,于是拉上我一起挠他的痒痒肉,直挠得他滚在床上连连讨饶。
  在和女儿游戏的过程中,发现有些儿歌充满童趣,很有意思,因此摘录下来,与大家同享。
  小熊小熊点点头,
  小熊小熊扭扭腰,
  小熊小熊眨巴眨巴眼,
  小熊小熊你要什么?!
  这个游戏是我和女儿玩得最多的一个游戏,也是最有童稚之趣的一个游戏。童年的天真与活泼、淘气与稚拙在这个游戏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游戏方法是:两人边唱边辅以点点头、扭扭腰、眨眨眼等动作,说到最后一句,两个人通过包袱、剪子、锤决出输赢,赢的一方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要眼睛,对方的一只眼睛必须闭上;要脚,则对方的那只脚不能挨地。只有下一轮赢了,才能解放被去的手或脚。有时女儿输得特惨,连输几次,眼睛、脚、嘴巴都被我走了,小家伙很守规矩,一边努力地挤着一只眼、一边金鸡独立努力保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歪着小嘴念念有词继续游戏。像这样的高难动作,我是做不来的。女儿的表情认真又可爱。这是女儿的一个优点:遵守游戏规则。规则是重要的,这个世界有秩序地运转,靠的就是各种规则,没了规则,这世界就彻底乱套了——通过游戏在潜移默化中树立规则意识,孩子在长大成人步入社会后也会自然而然地遵守社会的普遍规则——童谣的教育作用实在是多方面的。不过,小家伙会伺机反击,这阵子轮到我输得一塌糊涂。我做不来歪歪嘴的高难动作,就开始笑,笑得游戏再也无法进行下去。
  冬天到,雪花飘,
  夏天到,吃冰糕。
  一个冰糕棍儿,
  咱俩换换位儿。
  一米二米三,
  上高山,
  高山上不去,
  请你滚下来。
  这首童谣是配合一个类似于包袱、剪子、锤的游戏进行的,输赢的判断标准是:剪子剪包袱,包袱包锤子,锤子砸剪子。读小学的时候,我和同学们课间时也经常做这个游戏,只不过游戏中唱的童谣比这个简单:几米几米山?三丈三;系红麻,一丈单!游戏中双方紧盯对方脚的变化,在声音和脚落地的一刹那,常有充满喜悦的欢呼声响起,那是胜利的一方发出的,同时响起来的还会有对方充满失望的长长的悲叹,性格倔强的孩子强制自己不把失望喊出来,她只是抿了抿嘴唇。想来争强好胜的心理原本是人所共有的,不过输输赢赢经得多了,看待输赢的心态也就平和了,就会不太纠缠于一时的输赢,输了再来呗,下一轮也许我就赢过你了呢——于是游戏继续进行——游戏的过程是主要的,输赢是次要的。这首童谣的节奏感极强,动作简单,和我们广播体操中的跳跃运动相似,也能健体,很吸引孩子。大孩小孩、男孩女孩、城市乡村、随时随地都可以听到这首童谣被响亮地传唱着。特别是冬天,这么蹦上一阵子,寒意就被驱赶得远远的了。孩子们的身体在柔和的阳光下跳跃着,女孩子的羊角辫一上一下地翻飞着,脸蛋红扑扑的,一团一团白色的雾气随着孩子们红嘟嘟小嘴的一翕一合,轻轻袅袅地飘拂,虽然白色的雾气很快地被冷空气吞噬了去,不过它让这个寒气逼人的冬天多了些热气腾腾的味道。这是我有关冬天记忆最深的一幅图景。
  幼儿园举行乒乓球比赛, 
  阿姨让我买菜,
  我买了一篮烂菜。
  阿姨打我,阿姨骂我。
  阿姨告我爸
  我爸出差了。
  阿姨告我妈,
  我妈上班了。
  阿姨告我奶,
  我奶在家喝牛奶,
  气得牛奶喝我奶。
  阿姨告我爷,
  我爷在家玩拖鞋,
  气得拖鞋玩我爷。
  阿姨告院长,院长说:
  第一不许动,第二不许笑,
  第三不许露出大门牙!
  这首童谣的游戏规则是:游戏双方交叉击掌,说到最后一句,抱臂在胸前,眼观鼻,鼻观心,只不敢看对方的鬼脸,怕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笑即认输,游戏结束。
  这首叙事性童谣十分好玩。因为结尾有点出乎人的预料。可能是由于无知也可能是由于淘气小孩子买了一篮烂菜回来,阿姨到处告状,结果孩子的爸爸妈妈都找不见,爷爷奶奶干生气没办法,还是园长经验丰富,三句话化解了老师的怨气。这个解决矛盾的办法有点儿像王顾左右而言他,是绕着矛盾走而不是非要说出个子丑寅卯。从语言的角度来说,这个童谣也让孩子感受到由于句子成份倒装(主语宾语倒装)所产生的奇特效果。我奶在家喝牛奶气得牛奶喝我奶我爷在家玩拖鞋气得拖鞋玩我爷两句由于主宾倒置而显得十分荒谬,这也是对孩子进行感性的语言教育吧。
  小燕子飞飞,
  五阿哥追追,
  可怜的尔康爱着紫薇,
  只有容嬷嬷最倒霉。
  童谣只有与时俱进,才会受到孩子们的追捧,才能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这首琅琅上口的童谣就是随着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的热播而迅速传开的。整首童谣韵脚整齐,对人物的好恶喜憎也表现得淋漓尽致。我对这个电视剧不甚了了,就咨询女儿为什么容嬷嬷最倒霉,女儿一晃羊角辫:她一个劲地陷害小燕子她们,恶有恶报呗。看来做尽坏事的容嬷嬷实在是不得人心——你看,朴实的善恶观就这样在孩子的心里扎下了根——童谣也将道德教育的内容包含其中了。
  星期天的晚上黑咕隆咚,
  王爷爷王奶奶在睡觉,
  王爷爷想起了孙悟空,
  王奶奶想起了白骨精,
  王爷爷拿起了金箍棒,
  王奶奶拿起了擀面杖,
  你打我一棒,我打你一棒,
  最后打得西瓜烂熟。
  这首童谣取材于西游记故事,故事情节荒诞,匪夷所思。这首童谣最能体现童谣的本质属性:好玩。童谣与游戏要好玩,合不合逻辑倒不必深究;童谣与现实既对位又不对位,才能制造出这样滑稽的戏剧效果。我想真正的童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回味自己的童年,我总以为,这首童谣很能反映童年的思维状态:懵懵懂懂,混沌一片。在读书启蒙之前,我的思想就是这样一个被现实与想象交织的各种事物所填塞的世界,至于哪些属于想象哪些属于现实小小的我实在难以分辨清楚,它们像一团乱麻一样在我的小脑袋里纠缠着,在以后慢慢长大的岁月中它们又像剥茧抽丝一样慢慢地被理出个头绪来。
  童谣里面也有长篇巨制,你看下面这首童谣,可以和诗歌中的长篇叙事诗相媲美:
  小河流水哗啦啦啦,我和姐姐采棉花。姐姐采了一大把,妹妹采了一小把。姐姐得了个大红花,妹妹得了个布娃娃。
  第二天,妹妹河边去刷牙,丢了她的鸡,鸡鸡鸡,丢了它的鸭,呷呷呷,最后丢了它的布娃娃。我哭,我哭,我大声地哭。
  第三天,妹妹河边去玩耍,找到了鸡,鸡鸡鸡,找到了了鸭,呷呷呷,最后找到了布娃娃。我笑,我笑,我大声地笑。
  第四天,日本鬼子来我家,抢了我的鸡,抢了我的鸭,最后给了我两巴掌。丢了她的鸡,鸡鸡鸡,丢了它的鸭,呷呷呷,最后丢了它的布娃娃。我哭,我哭,我大声地哭。
  第五天,红军叔叔来我家,还了我的鸡,还了我的鸭,最后给了我一百元。一百元钱买什么?买了一头牛,放了一个屁,屁放到美国的主席台,布什闻到了臭臭屁,调来放屁专家来研究,包袱剪子锤!
  这首童谣中有两句被我们全家反复引用,一句是我哭,我哭,我大声地哭,另一句是我笑,我笑,我大声地笑。女儿哭鼻子时,我们就冲她喊:我哭,我哭,我大声地哭,可是女儿的哭声却越来越小了;然后我们又冲她喊:我笑,我笑,我大声地笑,这会儿女儿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又笑了。
  就这样,唱起童谣,和女儿一起回归童年,进行一次快乐的心灵之旅。
  就这样,唱着童谣,女儿一年一年地长大了。
  如今女儿去了遥远的城市。闲暇时整理这些童谣,好像重温以前的游戏。只是可爱的女儿不在身边,一个人念起童谣,伤感像墙上茂盛的爬山虎,常常不经意间爬上心头。
  童谣毕竟是属于孩子的,蓝天白云下,浓浓夏荫里,稚嫩的、脆脆的童声正与童谣的单纯与快乐互相应和。
  童年的时候我们盼望长大,长大后的我们却永远失去了童年的单纯与快乐。
  我的傻傻的童年,女儿的哭哭笑笑的童年,是那倏忽而去的飞鸟,转眼间都飞过远处的树林,飞到那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在我敲击键盘的时候,窗外又传来楼下孩子们吟唱童谣的稚嫩童声,清澈如山间青石上欢快奔流的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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