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晓露：日历上的疫情关键词

黄乃炘每天必做的一件事是翻看日历。大事小事都会在上面记上一笔。重要的事，他会画一个红五星还会写上关键字，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20多年。他是广东省云浮市郁南县公安局副局长。

今天早晨他依然是6点起床。但他感觉到头有些晕，额头的伤口撕裂的痛，嘴唇感觉厚了好几层。他定了下神，轻手轻脚简单洗漱完，急忙翻动那本老黄历，翻到庚子年大年初十（2月3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露出喜色。呵呵，明天就立春了。春天来了，一切都会过去的。立春，从冰雪中走来，又是一个新的轮回嘛。他轻声自言自语。

他在记事栏空白处写下：防疫第13天。

他还要补记昨天晚上，因疲劳过度，他晕倒在检查站，头部、手和嘴都摔伤......昨天他没法记录。此刻，他简单写下关键词：昨日命大，今日继续。又在日历右上角用红笔画了一颗五角星，代表重点标识。

大年初八2月2日，是黄乃炘奋战在防疫一线的第192个小时。2月2日深夜，气温骤降，粤西郁南县城细雨绵绵，寒风阵阵。戴着口罩的黄乃炘感觉有些冷，54岁的黄乃炘裹了裹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的执勤服，依旧与其他年轻民警一起坚守在岗位上。他一边注视着检查站来车流方向，一边紧裹那件执勤服。零点左右，远远一辆小车驶来。

“您好！我是郁南县公安局民警，请您停车配合检测……”这正是一台从疫情“重灾区”来粤车辆。十多分钟过去了，终于努力劝返，口干舌燥的黄乃炘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了下时间：零点十三分。然后，他转身准备换岗。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重重地倒在了检查站台和高速护栏之间，瞬间嘴里、头部鲜血直流、左手骨折……而他手里的对讲机、口袋里的电话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如寒夜里响起的春雷。

同事们马上将他送医院抢救，好在都只是外伤，包扎后被送回家休息。不料，他第二天早早起来。他在日历记录完，穿好警服，准备出门。这时，他的老伴看到说：“老黄，你昨晚受伤这么重，还去返工？不要命啦？你这么熬身体怎么行受得了？要不，你今天请个假多休息一阵先？”

他右手护着受伤的左手说：“不行啊，现在抗疫一线人手这么紧张，我哪能躺下休息呢？今天又轮到我值班呢。”

说着，他起身拉开门，寒风吹过他的身影。早春细雨绵绵，透过蒙蒙雨雾，一个左手缠白色绷带，一瘸一拐的警察出现在检查站。帽沿上细密的雨水往下滴答着，他一到战场就会血液沸腾，这或许是做警察的职业习惯造成的生理反应，淡蓝色的口罩上是一双机警的双眼。正准备顶他岗位的年轻民警见状心疼起来：“黄局，您怎么回来了？赶紧回去好好休息！有我们呐。”

“对抗疫情我有经验啊。2003年非典我都在，这回啊，可不能少了我。家小国大，疫情不退我不退，不打赢这场防疫阻击战，我绝不撤退。”

他说完摘下口罩亮了亮，对着同事笑嘻嘻道：“看到没，没啥事了，痛是痛一点不碍事。”可同事们看到的是两鬓斑白，一张肿胀乌紫的嘴，摔裂的半边门牙，加上那只还掉在脖子上的左手，白色绷带如此耀眼，大家鼻子发酸瞬间泪目。

17年前，黄乃炘正值年富力强，当时他还是郁南县公安局的一名基层民警。2003年的春天，他主动请缨走上了抗击非典的前线。那段时间里，他坚守在一线，与非典较量了整整67个日夜。67个日夜，是他用使命记录的时间。

17年后，老黄已年过半百，他从庚子年二十八到现在已经在抗击新冠状病毒防疫一线连续工作第192个小时。至联合检疫检查站正式启动以来，黄乃炘更是每天值两班，执勤16个小时，早上8点到岗，要到晚上12点才下岗，加上来回四五十里路程，每天实际工作时间是18个小时。这些数字是他用热血记录的每个时辰。

这天，路过的司机看到他的模样，都含泪把车停下，主动接受这位受伤老警的检查。每天，老黄站在寒风呼啸的高速检查站，呼吸的是一辆又一辆机动车卷起的风沙。可他的心是踏实的，心里是热乎的。

他一次一次查控车辆、检测体温；一遍遍耐心劝导带疫情的司机回去做好防护；还要为一些没口罩、没热水喝的司机送去关怀......他要守护好这座城啊。大年三十那天，四岁的孙女问奶奶：“爷爷怎么过年也不着家？”问得一家人鼻子酸酸的。

在细雨的微光中，在抗疫情的艰难时期，有一个风雨兼程的背影在逆风而行，那是老黄又一次奔向他的岗位。明天，他桌上那本老黄历将翻到新的一页，到时，他记录什么呢？应该是立春、胜利、喜悦吧？

作者简介：夏晓露  笔名夏子、网名茶香红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全国公安文联会员、签约作家、散文分会副秘书长，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网络作家协会理事，广州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结业于鲁迅文学院公安研修班。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全国“金盾文化工程文学奖、艺术奖”、全国侦探推理小说大赛奖、观音山杯“美丽中国”征文大赛奖（《人民文学》主办）、广东省“有为杯”报告文学奖、广东省青年文学擂台赛小说奖、全国首届旅游散文诗歌大赛奖、全国政法题材年度（2019）优秀原创剧本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