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昌:故乡·房子·蝈蝈

作者: 张永昌 来源: 原创 时间: 2018-09-03 08:35 阅读:

金秋时节,一缕暖暖的乡情送我重返故园。

身还没动,心绪像一群彩蝶早已飞回故乡,40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地涌现在眼前。

每当浪漫迷人的夏季莅临,我们一群小伙伴兜里揣着玉米面饼子,你追我赶嬉戏着,奔向我家门前绿浪翻滚的大草甸子,捉蜻蜓逮蝴蝶,挖小根蒜摘野玫瑰,采黄花寻鸟蛋……为了采一朵头顶着亮晶晶的露珠,摇头晃脑笑得开心的芍药花,我们奔跑着,其认真劲儿不亚于奥运赛场。那时没有疲劳,只有天真欢乐,只有童趣无穷,其乐融融。

我心爱的大草甸子啊!还会伴我玩耍吗?我可爱的豆蝈蝈,还能为夏之歌伴唱吗?我那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们,你们还好吗?

那时故乡人居住的是:地窨子、八字形的马架子,稍好一点的是是用土坯作墙,野草当瓦的房屋。
  
记得在村西头大坑后边的一个地窨子,露出地面仅有二尺高,主人是一位公社的朱秘书。我们个小伙伴一抬脚就上到人家的房盖上,竟然把房盖当舞台,扭起大秧歌来了。主人听到房上响声异常,出来驱赶,我们才仓惶逃走。现在想来,悔之晚矣!那可是人家的住房啊!用一句俗语可能形容吧?真拿豆包不当干粮。

我家西邻孙大爷住着一个八字形马架子,每当他烧火作饭时,灶坑就往外冒烟,呛得他直咳嗽。孙大爷的咳嗽声就是他做饭的报时钟声。

在故乡的茅草屋里,我曾经听到母亲与邻居三嫂的一段对话,刻骨铭心地永存记忆之中。

那是一年的冬天,天黑的早。农家为了省些灯油都早早地歇息了。正值儿童时代的我,刚刚要进入梦乡。听到母亲和邻居三嫂伴着豆大的灯光说话。

邻居三嫂抽泣着对母亲说:“还活……活着干啥?真不如……不如死了。”母亲极力地劝慰她:“我家还有点黄豆面,藏在土豆窖里,咱俩家分了,用冻白菜熬着吃,还能维持一两个月。唉!不能总这样呀。”我看到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低声哭诉着,哭诉着。邻居三嫂那细得如同麻杆一样的手指,在母亲的腰间不停地抖动着。

我佯装睡着了,用补着补丁的被子把脸盖得严严的,泪水汩汩地流淌着。我第一次感悟到人生的艰辛,生与死只差一步之遥。

“到家乡了!”同行的大声的提示,中断了我的思绪。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幢幢整整齐齐的砖瓦结构的房屋,每户家中几乎都有红艳艳的拖拉机,还有的农户买了大型农机具。电视机早已取代了我童年爱看的露天电影。家乡的场院处树起了高高的粮食烘干塔。故乡熟悉的炊烟变得吝啬,而液化气炉具、电饭锅、电炒勺多了起来。

刚踏进邻居三嫂的院门,首先听到的是鸡鸭鹅悦耳的齐奏。邻居三嫂的笑声也溶入这齐奏的行列里,将我们迎进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内。她一边笑我小时候赤条条地在村西的池塘里洗澡,不嫌害羞,一边为我们沏茶点烟。在她为我倒茶时,看见她那好似胡萝卜圆溜溜的手指上,箍着一枚金戒指。当我抬头时,金灿灿的项链在她的颈上闪动着美丽的光泽。

一会邻居三哥回来了,左手拿着一瓶北大仓酒,右手还拎着一条活蹦乱跳的“红毛”鲤鱼,要和我喝重逢酒。他说:村西,我们小时候常去“搂狗刨”的那个池塘,已被他投上了鱼苗,这条鲤鱼就是从养鱼池捞的。邻居三哥说:明年他家就盖楼房了!

望着邻居三哥发福的体态,我说:“三哥,你真的‘蝈蝈’了,可你得还账喽。”邻居三哥惊诧地问:“还啥账?”“还我小时候你抢走我那只心爱的蝈蝈呀!”我们都开心地笑了。这笑声是一曲前奏,屋檐下挂着一个蝈蝈笼子里,发出了我最熟悉的嘹亮的弹唱。这,曾在豆地里放歌的羽翼啊,撩得我手痒心驰,窗外故乡十分珍贵的炊烟袅袅地升起来了,宛若魔力无比的情网,我的心怎么也飞不出去。

地窨子、马架子、茅草房、砖瓦房、楼房……故乡这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遥远的画卷,在我脑海里不断地浮现,拔节地升华,最后聚焦成美丽绝伦的乡村巨变图。

是历史胸襟的广阔,是生活的暖流,是田野的诱惑,是政策的惠泽和引导,是故乡醉人的姝容,令我俯下身来,去拥抱这浸满家乡父老泪水和辛勤汗水的滚烫滚烫的热土啊!

蓦地,我看见数不尽的步登高鲜花在秋阳中竟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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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昌,男,1956年出生于黑龙江省依安县。已在国内外发表文学作品一百余篇。有作品被《中国日报》英文版转载,散文《母爱》被国内最大的范文网站转载,作为中文写作范文。《小妹的压岁钱》被光明网转载。也有作品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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