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君：记忆中的苹果树

　　小时候，我家是在一个类似三合院的一个大院子里的。东屋的是东屋奶奶，堂屋的是堂屋娘娘。我家的房子是西屋三间带阁楼的。各家屋前都有一片不小的空地，也就是各家的院子了。所不同的是，只有我家的院子种有一颗树，而且是一颗苹果树。

　　我家的苹果树不是现在果园里见的那种低低矮矮的，而是一株高大茂盛的树。树冠又圆又大。爸爸自己动手用水泥抹了一张桌子放在树下面，桌子是长方形的，矮矮的，表面光光滑滑的。我们姐妹就在树底下吃饭、写作业、玩耍。

　　春天暖和的时候，苹果树开花了，白白的一树十分耀眼。还没进院子就能闻到丝丝的清香。妈妈说，花开的多，果子就会结的多。真是的啊，到六七月份的时候，我家的苹果树就结满了和乒乓球一样大小的小果子了。青青的，绿绿的，挨挨挤挤的，让人看一眼嘴里就会涌出酸水来。

　　我们姐妹几个天天被小苹果诱惑着，已经觊觎很久了，急着想尝个鲜。姐姐就悄悄地不知从哪儿弄了根长竹竿，再在竿头缠了一个用铁丝绕成的圆圈，这样就可以套小苹果了。有了作案工具，我们都兴奋不已，只等待最佳的偷窃时机了。午饭后，爸爸妈妈都休息呢，正好没人管我们。姐姐蹑手蹑脚地把藏在墙角旮旯的竹竿拿来了，站在水泥桌子上，举着长竿，仰着头，在确定着目标。我和妹妹在桌子上踮着脚，伸长手臂指向自己中意的那个，嘴里直嚷“就这个，就这个，这个大”。一番观察后，姐姐终于要下手了，用铁丝圈对准目标轻轻套上去，用力向下一拉，小果子就“嘭”的一声掉落地上了。我和妹妹就赶紧跳下去捡。拿起来用手擦擦，咬一小口，涩涩的，酸酸的，还不太好吃。这样套了五六个后，正在午休的爸爸被吵醒了，训斥声就会从屋子里传来。我们姐妹立即丢了竹竿，手里拿着苹果就跑着往我家屋后的茅房去躲。等过一小会儿，估摸着爸爸睡着了，才又跑回院子里。

　　整个夏天，苹果树下都是我们最喜欢呆的地方。茂密的叶子遮挡着阳光，树冠像把绿色的大伞撒下一片荫凉。我们就在这惬意的荫凉中吃饭、写暑假作业。小伙伴也喜欢来我家，在树底下玩抓金、跳方、玩挑小木棒。有时候嫌屋里热，就把凉席铺在树下桌子上躺在上面。记得有一次是下午，躺在凉席上就睡着了。后来迷迷糊糊中听见妈妈下班从外面进来了，我就还在那儿装睡，想让妈妈抱我。我那时也十岁了。妈妈看到我在桌子上睡，怕我着凉，赶紧把我抱屋里了。

　　转眼到了秋天，苹果成熟了。一树满漾漾都是果子，看着可真叫人欢喜。爸爸就搬了梯子上树摘苹果了。妈妈从阁楼上把家里那个最大的笸箩也拿了下来。我们这几个孩子就站在桌子上帮爸爸接果子。我们的苹果好大啊，圆圆的，每个都有成人拳头大小。皮是青绿色的，稍有些粗糙，“咔嚓”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甜，果汁多得都要溅出来。妈妈把刚摘下的苹果给围观的小朋友都分点，又拿篮子装了去给院子里的奶奶大娘送。我们还有一大笸箩的苹果呢。妈妈说，这也得慢慢吃，苹果树今年累着了，明年就结的少了。原来我家的苹果树是结一年歇一年的那种，今年立功了，需要休养生息。哈哈，还挺有脾气呢。等摘完了，爸爸妈妈就把装满苹果的大笸箩抬到了阁楼上。然后，我们家里就满是苹果的香味。

　　小时候，因了苹果，我特别喜欢我们家的阁楼，经常会悄悄一个人上去。阁楼上还放着些粮食和杂物。阁楼的窗户边放了一排书，我经常是手里拿一个苹果，边吃边翻看那些书。记得有本书里面画的全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恐龙，以前姐姐骗我说人最开始是由恐龙变的，吓得我翻了几页就扔了。还记得有一本书是写清宫传奇的，看到慈禧割了臂上的肉煮了给慈安治病那段也怕的不行。可就这样也能静静地呆一上下午。妈妈在院子里喊我吃饭了，我还假装没听见，故意不吭声，不想让妈妈知道我藏在哪儿。一会儿悄悄溜下去了，妈妈也不知我从哪里冒出来的。

　　苹果虽好吃，可我也不是很贪吃，想吃的时候才吃个。有次妈妈到阁楼上，发现原来一大笸箩的苹果只有一半了。问我们几个，才知道是姐姐每天都跑阁楼上偷吃偷拿。长大后我们姐妹几个就数姐姐皮肤好，又白又红润。她自己也说是小时候多吃了苹果的缘故。

　　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有了新的房子，搬了新家。老房子就给本家亲戚住了。苹果树呢，也给人家了。刚搬家不久，还去过老院子一次，看到房子和苹果树还那样。后来我上学工作，就再也没有去过我们的老院子了。听妈妈讲，院子里的住户前十几年就都把各自的房子翻新加层修成三层小楼了。苹果树在盖房子时也砍掉了。

　　现在一到秋天苹果成熟的季节，看到路边摊贩车上有那种圆圆的、表皮绿绿的苹果，就想买两个尝尝。但终不是小时候我家苹果那个味。

　　那承载了我童年欢乐的苹果和苹果树，永远甜甜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了。 

写于2018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