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济民：学车记

还是在去年的春季，桃花刚刚绽蕾的时候，我撕跟着一群老师、同事蜂拥着报名去一个驾校学习驾车了。大家说说笑笑的就放下了教授、讲师手中的教杆、粉笔，放下了象牙塔内职位及博士、硕士文绉绉的角色、态势，利用双休日，兴高采烈地去了一个远离喧闹都市太行山脚下偏远的地方；那时，我们像一群刚刚冲破了冬天的束缚而突然感受到春天温暖的蜜蜂，在沐浴着灿烂阳光的原野尽情的飞翔。谁也意想不到，这一群大多到了这知天命年纪的中年人，心态还如此年轻，如此的容光焕发；也如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更像一群天真好奇的孩子，重新去审视这个散发着温馨的泥土气息而又多棱、多角、多彩的世界了。

甫到驾校，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地位，现在统统被冠以“新学员”的名称一下子给扯平了。也无论教练是农民、下岗职工、退休司机，而现在统统是你的师傅，你得谦谦恭恭的喊，恭恭敬敬的学。角色的瞬间与骤然的转变，让人感到很新鲜。又有一种打破了世俗藩篱“重新革命”的快感和惬意。

而坐落在都市郊外、太行山下，风景秀丽的那所驾校，也如猛涨的春天大海般绿浪中的一爿小舟，静静地在春天复苏与萌动。金黄金黄的油菜花盛开了，燕翅北回，喜鹊叫春，几只山鸡在花丛中咯嘎啼鸣，若发布春天的宣言，把绿意瞬间向我们的血液里扩张；行柳扶风，麦苗嫩绿，湖水波纹荡漾，小叶杨反射着笑意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吹拂着我们的面颊，让人有一种久违了的温馨与感动。

就这样，一阵喧闹之后，大家利用双休日和五一、十一两个长假，也利用酷暑熏蒸的假期结伙到驾校学车。可日子久了，有时候琐事缠身，少不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少不了笨手笨脚的磕磕碰碰与挨勀挨熊，新鲜劲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那一双双能写出精彩文章和阐述定理挥洒自如的手，在这个由钢铁构件组成的铁家伙——汽车面前，却显得那样的笨拙与无奈。而驾校教练的脸色，也如阳光明媚的春天渐渐转向秋天与严冬，像拽不住时光的衣袂和飞逝的季节一样。

原以为，汽车驾驶能一蹴而就的，可谁知像马拉松一样的练习磨去了人们的信心，而最最重要的是车少人多，拥拥挤挤长时间的等车及无端浪费掉的宝贵时光也着实让人心疼。越想逃避和越加“怯战”的心理更让人心里迷茫。再看驾校里的教练犹如一部梁山泊上的《水浒》，热热闹闹，人物众多且各有其长。我似乎隐隐约约就找到了黑旋风李逵、赤发鬼李唐与智多星吴用及孙二娘等人物的影子，唯独没有瞅见和善可亲的及时雨宋三郎。他们或笑或颦，或喜或乐，有的让你一眼透底，有的却让你一脸的迷茫。但无论如何，在当今物欲世界，驾校老板看重的是效益二字，而你那一副副“长期抗战”熟稔着晃动的面孔，难怪会让人顿生白眼与撼动尊容。

日子过得也慢也快，日出月落，断断续续已经捱过了一年半的光景。当时大家结伙快快乐乐去驾校练车的高高兴兴情景早已不复存在，由蜂拥而至萧条成稀稀拉拉、三三两两或孤单只影。以至于在教练口中赢得“看你笨得跟师大的教授一样”戏谑之“殊荣”。没有办法，你心疼时间不想空耗分秒又老胳膊老腿，岂能像毛头小伙和美眉们一样的机敏快捷与灵动？

我考完了电脑理论答题后，接着断断续续的学车，少不了三五个月不照一面的逃避。终于，相隔五个月后又考完了倒杆移库，又相隔13个月（已经跨年度了）后考完了侧位停车，紧接着一鼓作气，在今年的国庆长假间，一天不拉的发狠学车，10月7日上午通过了最后一道考试关口：三公里漂亮的驾车行驶。我长长地出了口气，那个众里寻它千百度、几次预想放弃，又几次被同伴绑架般的拉去学车，期望已久的驾照，就要在我的面前揭去她朦胧的面纱了。

想起来，从去年3月9号报名学车，到如今的10月7日考完全部项目，焦灼而有所期待的18个月飞逝一样的过去了，四季的变化和屡屡变动的场景也在我心中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也更如经历了半个世纪一样遥遥无期的漫长。但从像我一样焦灼和等待的人群中，我认识了如裴竹梅、陈小珂、韩作辉、周海报，以及来自美丽的厦门鼓浪屿在此读书的高水评与来自贵州丽水文文静静的傣族女孩，等一群青春焕发的外校大学老师、青年农民和在校大学生，他（她）们也是社会和尘世时光中的因子，在社会无限期的裂变中，如我一样，正期待把握和修正着自己有限的人生。

而以后的日子，我将静静地坐在电脑旁，安安静静不再有所牵挂地继续我的生活和写作，折叠起以往的日子后在网络上去轻松地散步；看窗外星汉灿烂与日光的滑落和打捞精美的诗句。有过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命运之后，平坦无为的中年是一种幸福，我将怀着淡定的心态坐在时间的河流上，静静地看着我笔下的文字与白发与爱情一起慢慢变老，看悠然的时光之云去揭开未来日子的一张张页码，而又寂寂然然的渐渐飘逝……

作者简介：丁济民，笔名甄石、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散文百家》、《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大公报》、《中文诗刊》（美国）、《青年文摘》、《天津文学》、《绿风》、《星星》、《书摘》、《杂文选刊》等多家报刊发表诗、散文、随笔，部分作品被选入中外多种年度佳作文本，多次获奖。出版诗集《远去的乡村》，散文集《时光书》（河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