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明：往事依稀
煤油灯下的学习小组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我在赣北滨湖地区的一所小学读书，那时没有九年义务教育，小学只读到五年级，上初一要参加文化考试，没有考到的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复读，等来年再考；二是回家务农，从此与学校无缘。为了能顺利进入初中，当校长的父亲和年级班主任常常鼓励我们这个毕业班的学生多多自学、共同探讨，基于这样的原因，一个课外兴趣小组很快就应运而生，地点就在学校某教室，参加的学生来自村庄不同的方向，最远的有两三公里，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左右，在那个没有电灯的年代，煤油灯成了学习的首选，当时普通农村家庭能用上煤油灯照明是件比较奢侈的事情，因为煤油是限购的，要凭票购买。为了节约煤油，往往十几个学生就着三四盏煤油灯看书做题、交流探讨，参加学习小组的同学一般都备有煤油灯，一来走路图个方便，二来可以彼此轮换使用，集中学习时可少用几盏煤油灯。为了提高学习效果，任课老师三天两头地来指导功课，不在乎路途遥远，我记得一位姓杜的老师住在离学校较远的地方，平时上学放学全靠步行，来回一趟得花上两个钟头，他每天很早就赶到学校，中午在学校食堂吃，晚上也常来学习小组为我们补课，据说杜老师是从江苏逃荒到江西来的，落户我们这个村庄做民办教师，平时学生都有些怕他，因为他总是表情严肃。我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姓谢的男同学，学习特别勤奋刻苦，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他不仅成绩优异，还常常辅导成绩差的同学功课，在家里还帮助母亲干农活（父亲过世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品学兼优、体恤家庭的少年，却在某个夏天服农药自杀了，据说是母亲的几句唠叨使性情刚烈的他一时想不开选择了极端，当时我们这群同学听闻此事全都懵了，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心情格外沉重，以致于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心理阴影，学习兴趣小组也由于他的缺失没过多久就停止运行了，直到现在每每想到煤油灯，就自然想到当初的艰苦生活，想到那群励志的师生以及早逝的他。
水沟里的乐趣
作为江南水乡，又在鄱湖境内，想抓点小鱼小虾是不成问题的，尤其是那个没有“包干到户”的年代，一个诺大的村庄，池塘水沟遍布，想不抓鱼都难，特别是夏秋季节，每逢刮风下雨，那些不安分的鱼儿竟然涌到稻田或沟塘岸边，让你不经意间来个意外收获。由于农田灌溉的需要，长长的排水沟贯穿村庄南北，在为稻田提供水源的同时，也为村民孩童捕鱼提供了便利，我这个非农民的孩子便是享受如此恩惠的一员。捕鱼是要讲究技巧方法的，可根据水流的大小及水域的环境采用不同的方式，常用的是“集体捕猎”和“分割捕猎两种方式。“集体捕猎”适用于近似干涸的水塘水沟，采用的是人流战术，只要目标已定男女老少便共同上阵，拿着不同的捕鱼工具，汗流夹着飞溅的泥浆，鱼儿伴着水花翻滚，一个时辰下来，原本清澈的水域已是混沌一片，鱼儿不见踪影，满身泥浆的“胜利者”带着战利品高高兴兴地回家。“分割捕猎”适用于水流平缓或完全静止的小沟小洼，捕鱼的自然是些屁大的孩童，他们用泥土把水域隔成几块，通过逐个摸排的形式最大限度地围捕鱼儿，我是这群孩童之一，对于这项工作乐此不疲，常常是放学铃声一响，便邀上几个玩伴直奔小沟小洼，如果想吃点小虾，方法也较为简便，割一些野马苋菜捆成几个草垛，晚上分别投放到池塘或水沟边，第二天一早用网兜抵住草垛下面一并把草垛提起来，那些躲在草垛里乘凉的小虾小鱼来不及逃走便躺在你的网兜里了，如果你想吃点大餐，就用竹篾和纱布制作几个方形网具，用一根竹竿把它串好，中间放些饵料，分别投放到池塘或水沟里，每隔一段时间提起一次网具，那些馋嘴的鱼虾自然成了你的盘中餐。
夏夜的童真
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有的坐在门口歇凉，有的早早回屋休息了，而孩子们的快乐才刚刚开始，这不房前屋后、街坊邻里的孩子三五成群嘻闹地聚到一起，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和“单膝对撞”之类的游戏。“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最为热闹开心，体形略大的孩子常常扮演“母鸡”的角色，后面的一群“小鸡”们随着“老鹰”的举动此起彼伏、左右晃悠，惊叫声响彻夜空。这里的“单膝对撞”指的是彼此把小腿盘在膝盖处，跳跃着用膝盖撞向对方，被撞倒地的为输家，这个游戏讲究的是技巧和力量。游戏大多在学校门前的操场展开，缘由是学校场地开阔、平坦、无杂草，按现在的说法是安全系数高，因为当时的农村杂草丛生、蛇鼠为患，走夜路时遇到蛇是常有的事，但对我们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童来说，压根不当回事，以致于在草丛中荒野里肆无忌惮地捕捉萤火虫，把透明的玻璃瓶塞得满满的在伙伴面前炫耀，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有些后怕。
——也许是年龄使然，我对曾经的过往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怀，我曾试图把这些记忆告诉我的女儿和学生，却因为他们的不屑而作罢，这也怨不了他们，毕竟他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不知道其中的酸甜苦辣，现在我唯一能做的是记录和还原过去的一些事情，聊以自慰罢了。
作者简介：徐小明，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中国作家在线签约作家，南昌市作协会员，中学高级教师，在各级报刊网络平台发表文章数百篇，获各类奖项数十次，2020年获中国散文年会单项作品二等奖。
